第一百七十八章:天罗地网(2 / 2)

其中最大的举措,就是进行文教。

在这方面上,朱高煦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他对儒学很排斥。

而杨士奇则不同,他自知文教才是未来稳定整个安南的重要力量,因此广设学堂,宣扬四书五经,并且下达所有贵族、官吏的子侄,都需入学堂读书,并且设立了一个较为初级的考试,只有考试合规之人,贵族才可继承爵位,地主才可继承家业。

当然,题目并不难,都是最粗浅的考试罢了,只需能读写常用字,默写下几首汉唐诗词。

张安世看过杨士奇的书信之后,大为赞赏,忙是叫人去请李希颜来。

李希颜之前口里总是念叨自己是将死之人,行将就木之类的话。

可最近的精神越来越好,在图书馆里可谓是如鱼得水,偶尔在图书馆里讲讲学,或是写写文章,精神饱满,大有向天再借五百年之感。

二人见了礼。

李希颜先是担忧地道:“听闻宫中出了变故,是真的吗?”

张安世叹息道:“哎,别提啦,师弟一提,我便伤心。”

李希颜便也叹息:“既是大内有变故,为何不召大臣入大内呢……”

张安世道:“大内的事……罢了,还是不说了,我伤心得很。”

李希颜摇头,他认为朱棣八成是不成了,不管如何,他和朱棣还是有师生之情的,心里多少有点难过。

一番唏嘘之后,张安世便直入正题,道:“师弟啊,我思来想去……总是在想,孔圣人弟子三千,才有今日儒家的盛况,我张安世作为大儒,不,作为孔圣人门下走狗,对于兴盛儒门,光大门楣的事,十分上心!”

“我心里愁啊,这文教了天下数千年,可天下的儒生,虽有增长,可终究教化天下的事,还是踟蹰不前,若是孔圣人在天有灵,知道咱们后世的弟子们如此不成器,现在一定痛哭流涕,棺材都想掀了。”

李希颜诧异得说不出话。

只见张安世接着道:“宣扬礼教,我辈义不容辞,所以……我才来找师弟商量,我有一个计划,要不……请李先生写一些文章,还有以后在图书馆讲学时,不如讲一讲……让这儒生们,志在四方,为光大儒门,请读书人……能有鸿鹄之志。”

“就说安南吧,安南那边的许多土人就不知教化,这孔圣人的东西这么宝贵,咱们不能暴殄天物啊,所以安南打算大肆宣扬文教!不只如此,还给予儒生们奖励,只要肯去,无论是开设学堂的,还是去游历的,都提供衣食,师弟,你先写一篇文章,谈一谈这个事,到时我将这文章,刊载在邸报上。”

李希颜对此倒是有兴趣,儒家的本质是什么?就是教育!

这是深入骨髓的,之所以儒家数千年来基础无法动摇,就是他有一整套的教育体系,并且对于教化天下的事,十分热心。

于是李希颜露出了几分微笑道:“这是好事,老夫来写,过几日请师兄过目,除此之外,老夫在图书馆,倒也有不少弟子,老夫可以倡议他们去安南,无论是游历也好,还是在那地方扎根讲学也罢,总之……能去一个是一个。”

张安世赞赏地看着李希颜,点头道:“师弟不愧和我一样,都是孔圣人最忠诚的弟子,不像某些人,读圣人书,只为求官和考功名,这样的人,还敢奢谈自己是圣人门下!我看……这些人狗都不如。我们一定要对这些假读书人口诛笔伐,决不能让这些卑鄙小人们得逞。”

…………

大同。

一封书信,火速送入了代王府。

代王朱桂,孔武有力,如今正在壮年,他和朱棣的喜好差不多,也爱弓马和骑射。

因此在代王府,有专门的跑马场。

今儿骑着爱马在王府里的跑马场走了一圈,朱桂便驻马,而后便有宦官在马下跪地,弓起身子来。

朱桂踩着宦官的背下了马。

一旁的代王府左官们一个个喜滋滋地迎上去道:“殿下好骑术,这等骑术,真是世间少有。”

又有人道:“太祖高皇帝也是弓马娴熟,殿下方才跃马,竟有高祖气象。”

朱桂接过了宦官递来的巾帕,擦了额上的汗,开怀大笑道:“本王哪里比得上皇考,尔等不要妄言。”

“太祖皇帝之下,便是殿下了。”

朱桂不无得意地道:“嗯……众兄弟之中,本王的骑术最好。”

“相比于骑术,殿下行军布阵,治理民政之事,也非常人所及。”

朱桂笑道:“哈哈……尚可,尚可……”

“殿下如此谦虚,下官……呜…呜呜……下官能得遇殿下如此明主,此生无憾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精神抖擞,只恨不得将朱桂比喻为尧舜一般。

朱桂虎目顾盼,却也有些飘飘然。

此时,有人匆匆而来,到了朱桂的跟前道:“殿下,有徐闻公子的书信。”

一听是徐闻,朱桂立马打起了精神,接过了书信,拆开信封,低头一看,脸色骤然变了。

“大内……有变……皇兄中了砒霜之毒。”朱桂看过书信之后,勐地抬头。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缓了半响,才有人道:“不知公子……可还说了什么?”

“这是徐闻的手笔。”在朱桂身边的,都是他的心腹,朱桂畅所欲言:“中毒之后,大内立即断绝了外朝的联系,太子入宫觐见,迄今没有从大内出来,可皇后……那娘们,又下旨令赵王节制羽林卫与应天府。”

站在这朱桂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一听,在这里的人就骤然明白了。

“我看,要宫变了,就是不知是太子,还是赵王……”

朱桂脸色冷然,他眯着眼道:“可徐闻的意思是……此乃千载难逢的时机,朱高炽和朱高燧,算是个什么东西!在本王看来,本王立下不世战功的时候,他们还在玩泥巴呢。现在朝中百官已经群龙无首,徐闻在京城,已在百官和宫中,还有军中都布置了棋子……他希望本王立即秘密入京,主持大局。”

众人听罢,个个瞠目结舌。

“殿下,太冒险了。”

“是啊,殿下……若是孤身入京,一旦出事,则悔之不及。”

朱桂听罢,火热的心稍稍有些凉了,他背着手,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躁。

只是内心显然有着不甘,他绷着脸,喃喃道:“若错过了这个机会,一旦朱高炽或者是朱高燧登基,那么一切就都迟了。”

“即便要动手,以大同数万精兵,也未必能顺利杀入京城……朱老四做天子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教本王对朱高炽和朱高燧这样的黄毛小儿俯首称臣吗?再者说了,徐闻在京城干的事,说不准迟早要暴露,到了那时,朝廷加罪……”

说着,他摇摇头,叹息。

此时,有人站出来,却是王府中的长史刘俭,刘俭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代王朱桂看向刘俭。

刘俭道:“这正是殿下即大统的好时机啊,想那汉朝的时候,吕后被诛,京城大乱,有人请汉朝的代王刘恒入京克继大统,刘恒犹豫再三,其他人也纷纷劝说代王刘恒不要冒险,只有代王府的中尉宋昌力排众议,认为刘氏江山稳固,不必有所顾虑。于是,刘恒听从了建议,成为了汉文帝,立下了千秋的功业。”

“殿下,论弓马,代王刘恒不如殿下万一,论才能,刘恒更不能与殿下相比!至于京城之中的朱高炽和朱高燧之辈,更不过是土鸡瓦狗,只要殿下出现在京城,定是天下宾服。”

“同为代王,刘恒可以做出如此功业,殿下为何还要犹豫?以我之见,眼下绝不能迟疑,应该立即入京,趁那朱高炽和朱高燧二虎相争时,借助徐闻,以及殿下的名望,克继大统,这样才不辜负太祖高皇帝。”

他顿了顿,又道:“这些年来,国家动荡不堪,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当初的建文……年幼,信任奸佞,如今皇帝又驾崩,这朱高燧和朱高炽,不啻是建文一样的人,国赖长君,百官与军民百姓也希望似殿下这样的人出来主持大局,若是殿下不出,只怕要教天下人失望,恳请殿下,立即成行,不要犹豫。”

这番话,直听得朱桂心潮澎湃:“众兄弟之中,本王与太祖高皇帝最像,刘长史说的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太祖高皇帝一介布衣,尚可以取天下,本王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说罢,他又咬牙道:“立即收拾出发,沿途只带数百护卫,要星夜兼程往南京,王府之中刘俭最贤,可随本王左右。”

这代王府上下,有人激动,有人难眠,也有人惶恐。

尤其是不少代王朱桂的近臣,他们每日吹嘘朱桂,不是因为朱桂当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其实只是讨口饭吃而已!

这朱桂什么德行,大家难道不知道吗?

如今朱桂居然膨胀到要轻骑入京夺大位,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了。

因而……连夜……有人逃之夭夭。

…………

这些天,赵王每日都在宫中,徐皇后虽然让他节制羽林卫和应天府,可他很清楚,这些终还是虚的!

想要成为胜利者,就必须控制大内。

可很明显,这大内还是在他那太子皇兄的手里,这令赵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于是偷偷地,赵王又来寻解缙:“为何父皇在大内,还没有消息?难道连遗诏……也……”

“嘘,殿下慎言。”解缙皱了皱眉道:“这些话可不能胡讲。”

朱高燧火了,道:“父皇生死未知,奸人把持了大内,我是孝子,如今父母生死都不知道,难道还不能说吗?哎……我若忍气吞声,便是大不孝……”

解缙意味深长地道:“那张安世出宫了,殿下可知吗?”

“知道!”朱高燧道:“我看……一定是太子让他出宫的,想要借此……控制京城。”

解缙颔首:“所以啊……殿下,你看他们一步步在布局,只有殿下在此口不择言。”

朱高燧垂头丧气地坐下,气休休地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解缙道:“做一个儿子该做的事,每日来宫里一趟,请皇后娘娘准殿下觐见,就算被回绝,也不要在意,至于应天府和羽林卫,殿下一定要死死地掌握住,以备不测,还有张安世那边的动向,也要好好地盯着,绝不要让他钻了空子。”

朱高燧突然道:“倘若……本王闯入大内呢?”

解缙勐地脸色一变,惊道:“什么?”

朱高燧眯起了眼,眼眸里透着精光,道:“父皇吃了砒霜,必死无疑,大内之中……母后一定被太子挟持了,我要救母后,闯入大内。”

解缙吓得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他看着朱高燧,像看一个怪胎一般。

这时候,解缙有点后悔了,他怎么就跟这么一个玩意厮混一起了?

不靠谱啊!

朱高燧看解缙只盯着他不吭声,便道:“解公为何不言?”

解缙努力地平和自己的心态,深吸一口气,才道:“殿下,陛下只是生死未卜,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切切不可轻举妄动。”

朱高燧却是满眼不甘,咬牙切齿地道:“砒霜毒发,一日之内必死!什么叫做生死未卜?皇兄就是秦二世,张安世就是赵高和李斯!可怜我这扶苏公子,难道非要等到他们假传圣命,赐死我才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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