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一个不留(2 / 2)

张安世道:“臣这边,尽力在十日之内……”

朱棣摇头:“你不必限定十日八日,朕知道这很难,敌在暗处!你这小子,手头也没多少人手,你能拿住这陈文俊,已是难得了,不必和朕立军令状。”

张安世道:“臣的兄弟们打小就聪明,有他们协助……”

朱棣顿了顿,却突然别有深意地看了张安世一眼:“对了,东城的锦衣卫千户所……你若是想要查办什么桉子,可以随时调用他们,朕会下旨。”

“锦衣卫?”张安世一愣,随即摇头:“陛下,臣可调不动他们,就算可以调动,怕这些人也只是听调不听宣。”

开玩笑,这锦衣卫上上下下,都他娘的是纪纲的人,他张安世几个菜啊,敢用这些人吗?

朱棣澹澹一笑道:“你放心,他们都靠得住的。”

却没有再说什么,朱棣便直接摆驾回宫了。

张安世只觉得朱棣留下的话,很是诡异,就好像……这话里头藏着什么一样。

论起来,这么大的桉子,只靠几个大聪明,确实人手有些不够用,朱金那边,倒是有许多的眼线,可他们也只能解决一部分的问题。

张安世思量再三,决定等等再说。

紧接着,有书吏来,取了抄录下来的审问记录,送到张安世这边。

张安世细细地看过,像是喃喃自语地道:“这些问答里,可是大有玄机,足够挖出背后的真凶了。”

张安世想了想,便提笔在这笔录后头,做了一些记录,随后又写了一张便条,对这书吏道:“交给朱金,让他交代下去,从现在开始,关注这个方向。”

…………

夫子庙处的宅邸里。

那一处小厅,依旧还是静寂无声,只是此间的主人,却是气定神闲地捧着一部书,细细地品读。

他看的极认真,聚精会神。

此时,有人蹑手蹑地来,低声道:“打探到了,人还在栖霞……而且这几日,锦衣卫已四处出动了,老爷……我们要不撤吧。”

这人抬头,平静地道:“走?为何要走?”

“只怕……”

“放心,陈文俊知道的并不多,这个时候……就更不能慌,天塌不下来。”

“这……”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是依旧毫发无损吗?唯一让人刮目相看的,倒是那个张安世!可惜了,倘若不是各为其主,老夫还真想与其结交一二。还有……陛下今日又去了栖霞,十之八九,是去见那陈文俊了……”

“啊……是宫里传出的消息?”

“哪里传出的消息,你不必管,可惜这朱棣去的匆忙,老夫准备不足,不然的话,在必经之地上设伏,说不准……”

这人笑了笑,接着摇了摇头道:“还有……锦衣卫那边,不必天天盯着了,他们现在……坏不了什么事……这纪纲……已是自身难保,依我看……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是。”

“陈文俊的家人都被拿了?”

“是,三族之人,无一幸免。”

“哎……这是前车之鉴啊,要让下头的人,都谨慎一些。”

“是。”

“那一笔财富……没有泄露吧?”

“没有……陈文俊并不知这件事……”

“这就好。”这人放下了书卷,才又道:“这才是将来取天下的本钱…这几日,闭门谢客吧,真可惜啊,若不是最近风声紧,老夫还真想和吏部蹇义好好地喝喝茶。也罢,现在不是附庸风雅的时候,你去吧…”

他喃喃道着,又翘着脚,捧起了书卷,细细品读,如痴如醉。

…………

“卑下陈礼,见过安南侯。”

一个锦衣卫千户,匆匆地抵达了栖霞。

他进入大堂的时候,毕恭毕敬,居然没有行军礼,而是直接拜下,叩首道:“请安南侯驱策。”

张安世也没想到,陛下那边下了一道口谕,这个千户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不只这样……而且态度还如此的好。

要知道……换做是以前,锦衣卫虽然不招惹张安世,但绝不愿和张安世牵涉什么关系,只有敬而远之而已。

眼下,这陈礼的礼数,可以说是有些过头了。

张安世笑着道:“陈千户怎么这样的客气?”

陈礼依旧跪着,恭恭敬敬地道:“卑下能为侯爷效力,实是三生有幸,若能协助安南侯,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张安世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大家萍水相逢,而且口谕里也只是协助他张安世而已,他既不是陈礼的上官,将来说不准还要一拍两散,何至这般?

于是张安世奇怪地道:“你来之前……可去见过什么人,可和指挥使纪纲禀告过?”

“禀告过。”陈礼大喇喇地道。

张安世道:“纪纲怎么说?”

“纪纲说……”

这陈礼居然没有称呼纪纲的官职,而是直接道:“纪纲说,教我在安南侯这边听令,还吩咐了一句……”

“什么?”

“吩咐让卑下盯着侯爷。”

张安世:“……”

这话他也说?

这到底是不是锦衣卫?怎么感觉像丘松?

张安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了。

于是张安世道:“这样说来,你是纪纲派来盯梢我的?”

陈礼立即道:“卑下岂敢,卑下自然只听安南侯的吩咐,此乃陛下口谕,至于其他人……卑下一概不理。”

“纪纲也不理吗?”

陈礼抬头,用一种极真诚的口吻道:“除了陛下和安南侯,天王老子也可以不理,纪纲何人?”

张安世惊疑不定地看着陈礼。

他太单纯了,以至于单纯到无法分辨眼下这人……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沉吟了片刻,他才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纪纲筹建锦衣卫的时候,你就曾在他的身边听用,你从一个小小的校尉,两年多时间,摇身一变,就成了千户,那纪纲对你……应该不薄吧。”

陈礼居然很坦然地道:“是,卑下受了纪纲极大的恩惠,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张安世便奇怪地看着陈礼:“可是……”

陈礼居然很直接地道:“可是卑下为何如此背信弃义,是吗?”

陈礼顿了顿,便道:“有些事,卑下现在无法解释,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侯爷自会知道。若是侯爷信不过卑下,卑下自然也无话可说。”

张安世久久地看着他,终究道:“也罢,既然你这千户所听我调用,我张安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起,你暂时听我号令。”

“不知侯爷有什么吩咐?”

“暂时不吩咐,要吩咐也得等明天,我这里有些事,要明日才可梳理清楚。今日嘛,你将人召集起来。”

“侯爷要见他们?”

张安世摇头道:“我不见,不过我这个人办事,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指使人干活,不给人一点甜头,心里就不自在,总觉得好像生活中少了一点什么。让他们都来栖霞,我已让人准备好了两万两银子的赏钱,教他们各领一份去,补贴一下家用吧,在京城生活,终是不容易。”

陈礼:“……”

一个时辰之后,这千户所上上下下,便沸腾了。

千户所七百六十五人,等于每个人平均能分二十多两银子的赏钱。

这对普通人而言,绝对算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眼看着下头的众兄弟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陈礼依旧紧绷着脸。

这几日下来,他没有一刻是轻松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不踏实,每一次去千户所,都仿佛像是上刑一般。

卫中上下,其实都是这样的气氛,当初天子亲军的威风,好像已不在了,以至于与人说话,都多了几分提防。

尤其是纪纲召众千户去议事的时候,陈礼都觉得自己好像要去鬼门关走一遭一般,平日里可以说笑的弟兄,现在见了,也都只是眼神彼此相对,却再不肯轻易地交底了。

眼看着这千户所上下,一个个喜滋滋的样子。

陈礼才勉强的露出了几分笑容。

次日……有书吏匆匆而来。

“千户,侯爷有请,叫千户多带人马。”

陈礼听罢,立即紧张起来,大呼一声:“召诸百户,所有小旗以上的人随我来,再命千户所上下弟兄集结,候命!无论天大的事,但凡只要在京城的,全部召回。”

随即,他不敢怠慢,理了理飞鱼服:“出发。”

…………

张安世升座。

此时他面上无比的威严。

几个大聪明,不,几个兄弟也一个个威严的站在他的身侧。

陈礼带千户所的众武官来见,不等行礼,张安世道:“人召集好了吗?”

“回侯爷,召集好了,只等侯爷令下。”

张安世道:“所有人跟我在,这便去抓乱党。”

“现在?”陈礼一愣:“乱党……有眉目了。”

这绝对是出乎了陈礼的预料,毕竟……他在锦衣卫里当差了这么多年,早知道这件事的棘手,这些乱党潜伏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拿住。

张安世怒道:“怎么,你想质疑本侯?”

“不,不敢。”陈礼道:“卑下的意见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先召集人,先不要放出抓乱党的风声……”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侯爷,北镇抚司那边……纪纲一直在观察着侯爷您的一举一动,他这一次……也憋了一口气,所以卑下之意……乱党固然要抓,可是北镇抚司,也不得不防。”

张安世意味深长的看了陈礼一样:“怎么,这纪纲这样丧尽天良。居然敢派人来盯我一举一动?”

陈礼倒没说纪纲什么坏话,只是道:“此等事,总要以防万一。”

“那就按你说的办,还有,给我抽一队人,监视北镇抚司,入他娘的纪纲,他想跟我斗?也不看看我张安世是什么人!”

陈礼毫不犹豫道:“是,卑下这就布置!”

他咬了咬牙,恶狠狠的道:“纪纲有一心腹,许多事都是交给此人办,这个时辰,这心腹该去喝茶了……地方我知道,那边也安排一点人,盯死了,侯爷就可后顾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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