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
“这无所谓。”
“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想到答案了吗？”
孙平云愣了一下，他恍然想起几个小时前在餐厅里时，这个血族问过的问题——
血族到底是不是人类？
孙平云哪里想过这个问题？
他无比难以置信，惊恐无比的说道：“就……就只为了这个，你又回来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这家伙竟然真的来了！
这怪物能找到自己，难道就想不到这是个陷阱？
那个年轻人又为什么如此笃定他会来？到底是怎么判断的！？
而杰克却是笑了笑：“只？”
他摇了摇头：
“不是只。”
“这个问题很重要。”
他顿了顿，平静的说道：
“半年前我很确定我还是人类，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每个人都对血族充满了畏惧、痛恨。”
“为什么？”
“觉醒记忆带来的能力而已，凭什么我们血族就被当做怪物对待？”
“就连我的妻子都要用木桩钉死我。”
“现在甚至还被你当成货物来交易？”
“我们……不是人类吗？”
当杰克认真在提问的时候，孙平云看着他瞳孔里的异色，吞咽了一口。
他下意识的将脑海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你是个屁的人类！”
孙平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杰克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异常苦涩，他说道：
“你的回答，和那两个人的一样。”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而此时，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细说那两个人。”
杰克愣了一下，显得很是意外，但是他很快做出了解释：
“那两个人想用我的血液制造一只血族卖给他。”
“在冰冻开始解除的时候，我就得到了行动能力。”
“怪只能怪他们太蠢了。”
虽然孙平云大脑极其混乱，但他仍然很快明白了过来……
自己不是第一买家？
面前的这只血族……是别人订的！？
江川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看来我想的没错。”
“你果然是自愿过来的。”
“你合作的人是谁？”
杰克眼神之中的意外神色更加充分。
他愣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江川的问题，只是问道：“你是谁？”
江川说道：“是给你谈判机会的人。”
杰克笑了笑：“你？”
“谈判？”
他没有和江川细说的意思，只是问道：
“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的？”
江川说道：“确认了他被咬到才逃走，转化其他人的血箭故意没有命中他，再带走本来没什么用的黄金……”
“当然是为了回来做准备的。”
“你多余的动作太多了。”
杰克皱了皱眉头：“这难道不会让你认为我真的是要逃跑？”
江川回应道：“你有必要逃吗？”
杰克笑了笑：“难怪。”
……
江川说出“你果然是自愿过来的”这句话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悚然一惊。
杨宗亮和穆昭看着江川，脸色震撼无比！
只是说了这只吸血鬼大概率会回来，但是这件事情他却没有泄露过一丝一毫！
本来江川的分析和判断就已经够让他们惊讶了，但竟然还有更深的一层！？
和总部大人物的合作？
这次走私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惊愕的看着江川，满心满脑都是疑惑，心中对于这走私案的内幕消息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此刻，江川又一次问道：“你合作的人是谁？”
杰克说道：“你知道了的话，听到的人全都要死。”
江川顿了一下，又提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进行交易？”
“伪造了一个替你死的吸血鬼，你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可以去找你的合作人了。”
“却还这么无脑的来进行交易……我很想知道你的理由。”
“别告诉我就是为了问这么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杰克皱了皱眉头：“愚蠢的问题？”
“看来你的答案也和其他人一样了？”
江川嗤笑一声：“当然一样。”
杰克显得极其不解：“为什么？你明明听到了我说的话。”
江川反问：“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你能到这样的强度，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你的嘴里？”
“不知道转化了多少人？”
“你有没有问过被你转化的人，问问他们还愿不愿意做人？”
杰克愣了愣：“这也需要问？血族本来就比人类更加优越。”
“他们会获得绵长的寿命，更强健的体质，可以真正开始体验人生。”
“这有什么不好？”
江川冷笑一声：“玩的好一手双标。”
“那些将子女吸死的父母，那些将挚爱变成干尸的人们，你选择性的看不到是吧？”
“老子刷半个小时抖音能看到七八条仑敦的惨状！”
“你的妻子为什么要钉死你？”
“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到……”
“谁死了？”
“她的父母？挚友？”
“转化成你这样的怪物是有条件的吧？必须要活体？”
杰克脸上本来自如的笑意已经不在，变得极其冰冷：“这是进化之路上必要的牺牲。”
江川嗤笑一声：
“牺牲？”
“进化？”
“别装了。”
“利己就利己，还在这惺惺作态？”
“你转化出来的同类越多，就需要越多的血源……”
“你不知道？你当然知道。”
“不然你能自愿冒险来这里？”
“不就是想要趁着比例崩溃之前，找到新的血库？”
江川话音落下，却是让杰克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此时，杨宗亮、穆昭以及方河看着江川的脸色都变了。
而正躺在床上的孙平云脸色更是一阵阵的青白，听着这些对话，他只觉得大脑之中有一道道的奔雷轰响！
自己才是买家啊！这些事情自己怎么全都不知道？
他只是要买个吸血鬼交给实验室研究制药啊！
杰克却是在愣了半晌之后，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们必须要在比例失衡之前找到新的血库。”
“本以为他对血族有所向往，本以为可以从他的角度开始渗透一些人……”
“在我们那边，这样的人很多。”
“很轻松就能促成人权组织，开始争取更正面的权益。”
“毕竟还是要和人类共存的。”
他略微一顿，看向了床上的孙平云：
“但结果却如此令人失望。”
江川说道：“失望？他买你是为了卖药的，你这什么脑回路？”
杰克本来就透着迷惑的眼神，此时变得更加诧异：“卖药？”
江川看到杰克意外诧异的表情，也是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回过了神来。
本来他也只是暂时摸到了一些边角的线索，来龙去脉还笼罩在阴云之下。
但现在，看到对方的表现，那些迷雾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最后一个问题，也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会冒险来找孙平云进行交易？
为什么会再次回到酒店找孙平云？
原因仅仅是那个愚蠢的问题吗？
或许有这个原因，但是他甘愿冒险的真正理由，却必然不只是如此。
他之所以会冒险，是因为他得到的信息是错的。
在杰克的视角里，这个买家应该是一个狂热的吸血鬼爱好者，而且是受到了那位位高权重合作人的指派，才充当了这个买家的身份，那么今晚的交易就不该有人知道。而在杰克发现了有其他埋伏之后，认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抢先发起了攻击，留下了标记，将他转变成了血族，准备之后再来进行渗透，甚至还攻击孙平云让他不被怀疑，为那个合作人提供一个保下孙平云的契机。
他没有怀疑那个合作人，因为这次针对孙平云的行动，负责人员的实力都不强，而且也没有针对他这个血族做出准备。
今晚重回到这里，在最初听到江川的问话时，杰克他也表现出了意外的情绪。
现在想来，他会意外也是很正常的。
怕是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难怪他会大胆的过来……
难怪他毫无顾忌。
在他的视角里，孙平云会留在酒店也是正常的事情，不但是正常的，反而又证明了孙平云是那名位高权重者的麾下，反而说明了那位合作人的权限大的可怕。
如此考虑下来，江川当然注意到了，这里面有另外一双手在操控着所有。
这双手，来自于那个合作人……甚至是所谓合作人也不过是棋子。
有人不经意的撒下了棋子，就共同促成了这一盘棋。
这位布局者的算盘打的很响，他需要这只血脉纯度较高的血族，但却不想让这家伙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所以故意留下了一个口子……
也就是孙平云的存在。
如果这血族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就会顺利进入到后续流程，展开所谓“合作”。合作当然是假的，是一张他永远不可触及到的大饼。
如果他去找了孙平云，那就必然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
毕竟出现了第二只血族，青市机构会改变原本的击杀计划。
布局之人不需要在意细节，大致趋势是不会改变的。
江川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只不过是把情况提前一些。
一旦这血族主动找到孙平云，那就必然会发现问题，他的身份必然会暴露。
无论这血族的实力有多强，也无法和机构对抗。
早晚是被活捉的下场……
如果他被活捉，那机构还是得到了一只血统纯度很高的血族。
即便是意外给杀了，那也没什么损失……
从杜胜杰和他的交手就能看出来，这杰克的确有实力，但是对于机构真正的栋梁是无法造成损失的，那这个血族能造成的危害无非是让一些普通人被转化成血族……
而既然无法对机构的实力造成削弱，这种小影响，就不是那位布局者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一个在半年时间里成长至此的血族，在这种程度的算计之下根本是一个任由摆布的娃娃，被从里到外的看透，被人拿捏。
铤而走险的走私者、为利益行动的买家、追求名望和未来的“货物”……
他们被各自的欲望驱使着，在布局者的撩动挑拨之下，共同促成了这一幕。
像是多米诺骨牌，只需要轻轻一推，接下来就只需要静静等待。
而当多米诺骨牌全部倒下……
最终唯一的获益者，是机构。
江川深吸了一口气：
“把自己卖了还替人数钱。”
“……”
“收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