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
她要去存钱,婆家给了她一点钱让她生孩子的时候用。
老妈说她来开车,又说起我不会开车的事来,妹妹要去市里面的医院生孩子,我不会开车,都不能带着她去。
她去了,也要住在那,我想去,会坐公交车去。
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在意这辆车的,毕竟这算是家产,没什么钱的时候就会重视起用钱换来的东西了。
车子的名字也在离婚那天转成了老妈的名字,是以买卖的形式,要交税,定价也不能太低,虽说价格低,税交得少,可以后要是再想卖车,看的价格就是这次的。
我们这算是特殊情况,解释给人听,别人也能明白,这车便宜不是因为进过水,只是因为跟错了主人。
但为了以后少生事端,还是听了工作人员的话。
老妈本想把车子名字改成我的,我死活不要,她一气之下,只能自己要了。
有了名字,便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她重视也是情理之中。
以后开出去玩,装etc去市里可以免高速费,去别的地方也可以直接扣费,不用磨磨蹭蹭排队走人工通道了,这个必须装。
只需要一点小钱就可以带来的便利,是该好好享受一番了。
以前的卷帘门都是钥匙开的,老爸店门外的卷帘门就是这样,平常蹲下开关倒还算省事,可一旦下雨,手上又有东西,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觉得人生不值得。
车库门装了自动升降装置,当时那么没钱,还是坚持装了这个。
如今看来,确实很有必要,即便不开汽车,开电动车进出车库,有了这个自动门,按一下按钮就可以了。
唯一要注意的点就是,可能会有小动物趁开关门的瞬间跑进来。
那是在疫情期间的事了。
现在,我只在乎有价值的死物,我有一个小宝箱,月饼铁盒,糖纸盒子那种,放着小手链,我还记得很清楚,只是不记得放进哪个盒子里了。
那是不值钱的玩意,现在也不想打开来去看看到底放了哪些宝贝,只是在当时珍贵罢了,现在一文不值。
值钱的,可能就是我小时候戴的银手镯这些,当时没卖掉,也是因为银的,也根本不值钱。
和妈妈那些放在一块。
属于妹妹的,已经让她拿走了,属于爸爸的,连同衣服,也都打包好了,就等着房子装修好,让他全部带走,现在,他在外面有地方住,但放不下这么多衣服,离完婚就带了一些出去住了。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奶奶倒是提起过,在哪里租了一套房子,房租不便宜,但环境很差。
儿子多大,娘都会牵挂,有奶奶牵挂已经够了。
我已经不关心这些了。
我也长大了,妹妹也结婚了,离婚了,就是两个大人分开生活了,两个孩子也可以找寻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什么抚养费,探视权,跟爸爸还是跟妈妈,都是孩子没长大才需要烦恼的事,我们家没有这个烦恼。
车子剩下的贷款还是老爸在还,他自己说要继续还完的,反正欠了一屁股债,再从各个还完钱的软件里把钱贷出来,那些软件的背后公司其实也不亏,利息早就赚够了。
只是,老爸清醒前,还是糊涂了一段时间,还想着老妈能帮忙还第二次债,甚至想过要拿户口本去抵押借钱。
宝叔带着老爸上门,就在房子的事情处理好没多久,眼看房子是爷爷奶奶的名字,给他的钱也只能救急一时,他便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也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给他出的。
那些软件上的债,到以后都是非法的,即便不还也不上征信,不上征信还用怕什么,聪明的,会让借款人将债务转到银行手里,那就不得不还了。
我的猜想就是这样。
还是要等,再等一等,等整顿这些借款软件的时刻到来,一切都可以恢复平静了。
可老爸等不及了,他的手机每天都是催债电话,催得他心烦,可良心又告诉他,这借的钱不能不还,他就从来没有动脑好好想过,还的,早就超出借的多少倍了。
有理还要吃亏,甚至要拉上我们全家一起背债。
幸好老妈读过书,懂些道理,知道底线在哪里,要户口本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她提早让我放好,放在了哪里,她也不知道,我只是随手放在了书柜里。
老爸来的时候还是和我商量,没有一来就翻箱倒柜要死要活。
他打感情牌:“文文,户口本放在哪里了,拿出来给我用一下。”
“你要去银行借钱。”我说。
他没有否认:“借了我会还进去的,马上就能把户口本拿出来了,你和我一起去另外一个银行再借一点,那边是签个字就行了。”
“不去。”我不明白借来借去的意义在哪里。
换来的只是一时安宁,债务却只会越积越多。
明明一开始都已经答应他还钱了,他到底是没敢说清楚,隐瞒了真正的债务,还是添的新债,我也不在乎了。
他拿不到户口本,只能走出家门想别的办法。
宝叔又在劝老妈了:“月妹,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这次比较急,就这笔钱还上了就没事的。”
“那你借钱给阿五了没有?”老妈直接给他戴高帽子,“你是阿五最好的兄弟了,他一直这么和我说的。”
“我么,就是跑跑腿的,大忙是帮不上的。”宝叔推脱道,“你也知道,我家里有个还在读书的儿子。”
“哼。”老妈不多说了。
“走走,我们走。”老爸抹着眼泪去门口穿鞋。
走后,老妈扔掉了他的拖鞋,并叮嘱我不要把户口本身份证这些东西拿出来给他,更不要随随便便去签什么字,还有,和爷爷奶奶也说一声。
我明白。
反正,真的没有一点希望的时候,他要么想明白了,要么,就想开了。
我自然是不希望他想得太开,可我又能帮什么忙,亲情,我已经看开了。
我的烦恼还是当初那些。
属于我的首饰盒,真的能有的话,或许我就会想要努力挣钱多添几件首饰进去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当拥有一样东西的时候,就会想要再得到一样与之相配的东西。
要是有人送了我一个鸟笼,不养鸟放着也是碍眼,要么接着送掉,不舍得送就要开始学着养鸟了。
我不想要有这样的烦恼。
我还是只想专心做好一件事,以至于,连我自己也意识到,我已经变得,和从前,大为不同了。
我确实是有洁癖了。
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从哪一天开始的,不记得了。
可能很早就有了,只是现在才发作出来而已。
老爸和宝叔来过以后,房子里一股烟酒的臭味。
老妈开始打扫。
我一直就看不惯她太爱干净的毛病,但这回,我也开始动手打扫起我的小房间,并把户口本拿出来重新装了一个袋子,放进我的旧书包里。
后来,老爸就没再来过了。
直到天气冷了,他没有钱买新的过冬衣服,不得已打电话过来,说要拿几件衣服,看在他想通以后继续还车贷的份上,老妈答应了让他再进这个家门。
来的时候,老妈已经把衣服打包好放在门口了。
他鞋子都不用换,直接拿起就可以走人。
“那我,走了。”他说。
老妈在拖地,随意地开口说道:“把钥匙留下吧。”
“哦。”老爸没有多说什么。
他走后,老妈把拖把一扔,喊我过去帮忙拖一下地。
我去了。
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可该绝情的时候就该果断一点,哪怕这个时候老爸又表现得特别后悔,特别内疚。
男人长情,但也曾无情,女人绝情,但也曾痴情。
有些感情确实存在,但该放下的时候就该放下。
老妈还是放不下。
她没有说,她只是每天都骂着他:“现在知道谁对他好了,晚了,当初说什么不帮他就要死了,真死了也一了百了了,现在还和那个女人勾搭在一块,怎么不让那个女人给他买衣服?”
她在打扫,用得力气太大,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一磕一碰,脾气就上来了。
她不累,我看着就累。
她每天都要拖地,肯定是累的,可她下雨天也忍不住,她还要继续拖地,只是为了让我心疼,让我接过她手里的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