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个啥!”赵老爹露出古怪的笑容。
院子边上一声乌鸦“呱”了一声,震动翅膀飞起。
让门口打招呼的黑瘦女人吓了一跳,赶紧逃也是似的跑开。
跑得匆忙,跑掉了草鞋,赶紧又回来踏上草鞋,在后边一乍有气无力的笑声中,头也不回跑了。
太阳出来没多久,散发着微弱的光与热。
走过院子的脚步声越来越少,各个院子里开始传来劈刀砍树皮的声音。
没多会儿,又是锅勺相撞的声音。
中间夹杂着偶尔传来几声小孩子弱弱的哭声。
赵老爹将背着的筐子放下,先从筐里选了块最难看的树皮,放在小磨盘旁边发黑的木板上,用刀慢慢的剥掉外皮,将里边发白的一层树皮熟练的起下来。
然后从筐里再拿起一块树皮,重复。
直到剥了六七块后,估摸着差不多了,将发白的树内层皮拢到一起。
举起已经不再锋利的刀,一刀又一刀的开始对着拢在一起的树皮猛砍。
夺夺夺的声音开在院子里乱响。
没砍多久,手上的劲气不够不得不坐在旁边没顶的屋檐下,扯出旱烟塞进不知名的叶子,凑进到处冒火的灶缝子,点燃了旱烟袋。
老伴正坐在地上打盹。
赵老爹回到磨盘边,将砍得半碎的树皮从磨眼里塞进去,单手握着磨杆用劲,磨盘开始旋转。
磨得更碎的树皮开始从两片磨盘缝隙处往外洒落。
好在树皮不多,终于全磨掉后,抬起麻盘,用那脏手将磨盘石头上那些零碎扫在一起,装进一个破筐子里,来到旁边的锅旁边。
看着老伴无精打采似乎睡着了。
沙哑的声音:“哎,老不死的,赶紧再回把柴火。”
老伴好象睡着了,没有像往常那们回:“好咧,当家的”
老赵头不禁一乐,这烧火又睡着了,赶紧腾了一只手,推了推老伴。
老伴终于动了,却是直接歪倒向一旁。
赵老爹心里一咯噔,想要去拉,又怕筐子里的树皮掉地上。
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揭开锅盖将树皮倒进微微冒着气泡的锅里。
锅里除了水带着丝丝水气,什么也没有!
树皮倒进去后在水上浮在水面上,厚厚的一屋。
顾不得将树皮搅进水里,赶紧将筐子扔到一边。
转到旁边,准备去将老伴拉起来。
老伴仍然没有醒来。
赵老爹心里一震,颤抖的手往老伴鼻头下探。
没有异样!
因为没有熟悉热气!
他不愿意相信,把手放到自己片鼻头下,破风箱似的肺正把一股股的热气吹到手下,手背带着潮气。
再探手,仍然没热气儿。
想了想,赶紧把手从老伴那破棉衣探进那早就干涸了的胸膛。
那熟悉的跳动再也感觉不到。
抽了自己一记耳光,然后再把手探进去。
还是没有熟悉的跳动。
赵老爹的耳朵嗡嗡响,紧接着脑子里跟着嗡嗡响,然后,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无神的眼,看着在磨盘旁筐子边,坐在地上的小囡囡,正抱着一块树皮啃
旁边的锅里仍然在冒着热气,这是一家子一天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