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自己这般布局,为的就是借孙伯勇的案,引唐鹤一步步犯错。
眼下,他越搅局,越会引起元承熙的怀疑。一旦信任崩塌,这将军的位置,怕就保不住了。
顾七勾起唇角,半眯的眼睛透出狡黠的光。
她眨了眨眼,跟着众人循声望去,见唐鹤迈着两条长腿,站到吴浩身侧恭敬行礼“此案虽已了结,可牵扯到的,是国都最坚实的防卫力量。汪显身为副指挥使,竟滥用职权,置百姓安危于不顾。若再这般纵容下去,只怕于社稷有损。”
赵煜叹了口气,持笏板出列,跪于殿前“唐将军言之有理,是臣失察,没能尽早发现问题,日后定对赵家军严加管理!”
元承熙搓着玉扳指,在趾高气扬的唐鹤与低眉垂眼的赵煜之间打量了半晌。
若不是先前召见了裴启桓,只怕自己也会陷入这阵里。
想不到,一桩连环凶杀案,竟牵扯到朝中诸多官员。即便上升到刑部审理,依旧是草草结案,根本没有深究,若不是官官勾连,又岂会黑暗龌龊至此!
而此刻的自己,竟像只猴子,被人架在台上,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怒火中烧,几欲喷薄而出!
抬眼巡望,见裴启桓安安静静站在队伍里。
“陛下,您可细细看过,这朝堂上,究竟有几番势力?”
“何不借此案,整肃朝纲,提拔真正忠君爱国的贤才?”
仿佛又回到御书房议事的当晚,这声音犹在耳畔,犹如一盆冰水,激得自己快速冷静。
眼下,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闭上眼,将堵在喉咙的怒火生生咽回肚中,缓缓睁眼时,展出君王该有的沉稳威严“身为都统,对底下的人未能严加约束管理,属失职,自去营中领三十军棍,罚一年俸禄。”
还好,没有牵连到赵家。
赵煜松了口气,连忙磕头谢恩。
唐鹤撇了撇嘴,顿觉不公。
先前哲王和裴启桓遇刺,追查到最后,不过是江北大营一个小小佥事所为。
同样是失察之罪,赵煜不过罚了俸禄和军棍,自己却被褫夺了云麾将军的封号,连带江北大营佥事以上的人,都要撤职查办。
赵煜是哲王的人,陛下既抓住把柄,岂有轻轻放过之理?
他垂着头,半眯的狐眼盯着地上跪着的赵煜,尔后扯起一丝冷笑。
竟差点忘了,这位赵都统家的嫡女,是受陛下盛宠的赵良人。
如今赵子舒有孕,陛下又岂会严惩赵家,给自己未出世的皇子蒙羞呢……
罢了,能拔掉一个副指挥使,也不算全无收获。
沉思之际,身侧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启禀陛下,臣要参刑部尚书吴浩。”
他猛然侧身,惊讶地张了张嘴。
不知何时,通判李佑已跨步出列,此刻手持笏板,跪在殿前。
小小的通判,竟敢在堂上参奏刑部尚书,简直可笑!
唐鹤眉尾上挑,眼中尽是不屑“李通判,陛下说了,若无确凿的证据,不可非议大臣。”
李佑端直身子,一张脸严肃认真“启禀陛下,此案尚有诸多疑点,吴尚书对此置若罔闻,草草结案,只怕不妥。”
“李大人此言何意!”一直在殿前跪着的吴浩瞬间翻了脸,厉声道,“卷宗已上呈陛下,里面详述了此案的审理全程,你若有疑,大可查阅,为何无端污蔑本官!”
李佑神色泰然,并未理会吴浩的质问,双手捧起奏折,待卫礼将奏折递送到元承熙手上后,方缓缓开口“敢问吴尚书,先前在城郊,分明挖出了十三具尸体,可知府曹章只言十一具尸首,这其中可有蹊跷?”
“什么?”
“这……到底是多少?”
“好像是十三。”
“不对,分明说的是十一!”
群臣的纷纷议论,让元承熙更加愠怒,只见他皱着眉,身子微微前倾,直盯着吴浩“朕且问你,查案前,可确定过死者数量?”
吴浩支吾两声,垂着头朝身后瞥了一眼。
“回陛下,”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再不似刚刚那般洪亮,“共有死者十三,可与绣娘失踪案相关的,只有十一,余下那两具白骨,想来与此案无关……”
“想来无关?”元承熙大为恼火,抄起茶盏砸了过去,“刑部查案,难道要靠直觉!”
瓷盏在眼前碎裂,滚烫的茶水溅到脸上,吴浩吓得发抖,却只得将身子压得更低“陛下恕罪!”
“陛下息怒,”李佑从怀中掏出第二本奏折,举过头顶,高声道,“臣状告礼部尚书孙伯勇,无视法度,纵子行凶,贿赂朝廷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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