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况被送回到姚贾手中后,姚贾觉得有可操作之处,在请示了胡亥后,又让王敖派出了几个风影阁的锐士,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暗地里为季鸠除掉了他上升道路上的挡路者,这才使这个既有军事素养、又战斗勇猛的人落入了周文的法眼,被快速提升了起来。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他所带的六人中就有一人在与秦军的战斗中送了命。
其他五人升任千人将也是同样的方法,原来的卒长、千人将总是运气不好,不大的战斗中都能被流矢射中要害,还有人在行军中掉下山道的、军中内部冲突斗殴被误杀的、或者干脆喝酒过量一命呜呼的……
到准备解决邓说的时候,因为有这么个暗桩的存在,胡亥的小胃口又张开了。野战总是溃散者多,被俘被杀的相对都少,胡亥可是一直说河南地很缺劳动力的。苍蝇虽小也是肉,邓说这两万多人,也是两万个耕夫啊,一人耕种一顷田就是两万顷,每顷十七石田租就是三十四万石。所以,在季鸠的消息往来之下,一个全歼邓说的战策就制定了出来。
听风阁在陈郡自有耳目,所以陈胜命邓说回撤扶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路秦锐主将董翳的手中,同时也传到了中路秦锐主将司马欣手中,只不过司马欣还得到了一个同时而来的军令,把手下的一万骑军中的五千迅速调动到邓说前面堵住去路,而董翳手中的一万骑军则从后部追上邓说,两万骑军彻底让邓说军停下来。
骑兵虽然对于列阵的步兵没有破阵的优势,但却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让任何步兵无法继续前进,只能收缩成战阵防御骑兵攻击。
在邓说出了郏县撤退的途中,董翳的四万步卒一直就在他身后十里之处不紧不慢的跟着,季鸠后军斥侯总是说没有任何几十里内有秦人出现的警报,自然是季鸠所做的手脚,这样就保证了一旦骑军迫使邓说停下后,步军能迅速从两侧越过邓说,完成一个包围圈,截住溃散的逃兵。
在邓说准备派人求救时,季鸠献出了完美的突围策略,其目的就是吸引圆阵中大部分的注意力,便于自己毁阵而出。秦军在晚食时刻撤下八千骑军并没有去吃饭,而是部署到季鸠所能控制的圆阵方位外。
一旦季鸠破坏了阵型,骑军一入阵,“那就是屠杀”,邓说之兵遇到这样的冲击,就“只恨爷娘没有多生几只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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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说圆阵一散,秦军在骑军外围的步阵随即分裂,一阵变两阵,把溃兵出逃的各个方向都堵得死死的,只有最初那一千一百步骑都是死士,战力还真是强大,真让他们给冲出了一个缺口,一百马卒冲出了四、五十,只是剩下的人也越来越少,只有三百多人还在力抗两侧秦军方阵的冲击。就在他们眼看就顶不住准备放弃的时候,先看到了圆阵的炸散,又看到自己的将军带着几百步骑向这边冲来,于是焕发出最后一股蛮力,竟然坚持到了邓说冲出缺口。
邓说一出,这些人再也顶不住了,缺口随即就被封闭了。
在张楚军圆阵之外,秦军布出了一个外环阵,在环阵内侧一圈骑卒策马而立,骑卒之内就是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张楚军卒了。凡是有成团成队想要来冲击环阵的,骑卒出动将其击散,凡是靠近环阵的,就有人齐喝:“丢下兵器,降者不死。”
如此一来混乱状态慢慢平息下来,除了一些极少的人员红着眼睛组队向外冲杀并随即被骑军砍倒、被步阵射死戳死外,大部分张楚军卒都丢了兵器,或靠近环阵抱头坐下,或直接原地坐下等待秦人收容。
邓说冲出了包围,带着仅剩的百十名亲兵和本来应该报信的马卒,向着襄城方向落荒而去……
秦二世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咸阳宫。
公子婴终于回到了咸阳,进宫参见皇帝。
公子婴受封辅王,因此在本书中应该改称辅王婴。但历史上,公子婴作为秦三世,即位只有四十几日就成了大秦的亡国之君,也算赫赫有名了,所以在书中描述时仍以“公子婴”称呼,只有在相关人等的话语中以“辅王”相称。同样,对公子将闾、公子高等,也都沿用这一方式。
公子婴一进大殿,就走到丹陛前行正式拜礼:“臣婴,拜见陛下。臣陋质无才,谢陛下错爱封赐王爵,臣感铭在怀,身心战栗。”
胡亥刚开始有点惊讶,没见过这位爷这么激动过啊,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公子婴一向活在他老爹,就是秦始皇的同父异母弟长安君成蟜反叛的阴影中,直到此番协助胡亥回归重登地位后被小皇帝毫无疑虑的予以重用,所有朝堂秘闻皆可与闻,才算挺直了腰杆不再活在若有若无的恐惧中。现在皇帝直接封赐王爵,就更加使他的地位得到了稳固,至少其父对其造成的影响被彻底消除了。
“皇兄免礼。”胡亥微微一笑:“至亲封王,也是常理,何况皇兄与将闾此番都为大秦立下了大功绩,想臣子们也都无话可说。”
公子婴又叩了个头,才站起来,接着又向皇帝一揖,才走到左手第一席案坐下,并向右手席案的陈平点了点头。
陈平没有这么随意,而是向公子婴行了一个正揖礼:“臣平,参见王上。”
“上卿无需如此多礼。”公子婴微微颌首,他可知道这个上卿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不低于自己,甚至还高于自己,但爵位的差异,又让他不能给陈平还礼。
陈平笑笑,重新坐好。
“皇兄已然为王,可还愿否做我的郎中令呢?这个小小的职位似乎不应该由一位王来承担啊。”胡亥突然有点头疼。
“陛下,”公子婴情真意切的说:“臣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陛下就算要臣只做一个站殿武士,臣也甘之如饴。臣说一句不敬之语,臣任郎中令以来,乃是臣此生最快意的岁月了。”
“那好吧,陈平假郎中令这些时日,也是累坏了,郎中令就仍由皇兄任之。上卿一会与皇兄交接。现在,”胡亥看着陈平:“今日有什么消息?”
“陛下,邓说降军已经清点完毕,季鸠所领破阵有功之卒共四千六百四十八人,均提爵公士,编入秦锐。此番邓说降卒共有一万五千一百六十七人,伤亡不可用者二千三百七十三人,随邓说逃往襄城者一百三十五人。今晨的得到最新消息是,都尉翳与长史欣合兵,以都尉翳为主,长史欣为副,加上季鸠之卒共约十一万五千,已将许县围住,正在组装制作攻城具。许县城墙不过五丈许,都尉翳奏称,五日可下。”
胡亥嘬了嘬牙花子:“一万五,有点少啊。”
陈平满脸含笑:“陛下忘了还有立功的四千多呢,加一起可就两万人了。对了陛下,季鸠不想入秦锐领军,想要继续去做细作,跟随他的那五个千人将也愿继续跟随。”
“哦?”胡亥眉毛一挑,“以他的功劳,可提爵二等,外加一个军侯的位置,还不愿意?”
“都尉翳的意思是季鸠可胜任校尉,但这样他也还是想去继续做细作。他说以他在邓说军的资历,去投任何一支义军都会获得不低的位置。”
“问题在于,邓说逃走了,所以季鸠阵前反叛之事也就会被传扬开,恐怕将成所有义军们的公敌。”胡亥担心的说。
陈平倒没啥担心:“陛下,臣认为季鸠既然愿意冒险而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让风影阁在陈郡散布传言,指邓说遭此大败,为推责而说季鸠反叛,邓说逃走时带出者均为其亲卫,少数本欲突围报信的人并没有看到季鸠毁阵而出。不过若是允可季鸠再为细作,需要把这些风险向其说明。”
“那就如此处理吧,”胡亥眼珠一转,“让季鸠去留县先投宁君,入景驹军,正好加强景驹军中的力量。他想要带什么人都可以,如果邓说军中有可靠的卒长、亲卫等,也可一起带去。”
“臣奉诏。”
此事说完,胡亥转脸对公子婴说:“皇兄带了两万守霍邑的齐地刑徒军回来?”
“陛下,霍邑守军是三万北疆军和三万刑徒的混编,臣秉承陛下之意,刻意融合两军之卒之间的关系,所以现在这些刑徒至少在守城方面已经磨练出来了。臣留一万齐徒与公孙羽带去的一万秦锐共同守御霍邑,秦锐多半为徒,所以他们融合起来更容易。”
“公孙羽带去霍邑的一万秦锐是从蓝田大营抽出的,所以你这两万人都留在蓝田大营吧,这样蓝田大营就有五万新中尉军。”
胡亥突然想起一事:“皇兄,上卿,不知是否有客卿贾的消息?如果陆贾能够从百越三郡带回超过五万的秦卒及秦夫,我意,将当初征召的奴生子释回。奴生子都是宗室贵胄或富户家奴,关中有危召之尚可,现关中之危已除,如不释回就会导致滋生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