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惊愕的朱由检,多铎赶紧解释道:“皇后娘娘这些年为了防止被魏阉加害,也学习了不少医书,陛下的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病情不容乐观,已经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对此陛下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故而才提及皇位继承之事!”
自己的皇兄才22岁,虽然目前皇子全部夭折了,不过毕竟还年轻,说实话朱由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机会继承皇位。
他说道:“皇兄还年轻,虽然目前身体有恙,但是总能恢复的,本王不敢觊觎皇位!”
多铎说道:“其实陛下的身体几年前就开始出问题了,这几年来除了任皇贵妃诞下皇子之外,并无任何嫔妃有孕的记录!”
“这次大爆炸受惊又经历了丧子之痛,本已加重了病情;这次落水后更是雪上加霜!”
“魏忠贤为了让陛下有后,将来好挟持幼主,居然不惜给陛下服用催情之药,使得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
“皇后娘娘让奴婢转告信王殿下,您继承皇位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目前魏忠贤正在千方百计说服陛下让殿下外出就藩。为了殿下的安全,您务必要在魏阉面前表现出很希望就藩的样子,好让他放松警惕。一旦有机会见到陛下,殿下则一定要想办法留在京中。到时候无论是朝中的正直大臣,还是皇后娘娘都会想办法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朱由检并没有表态,以他的城府自然是不会表现的很兴奋。
他只是淡淡地回了句:“魏阉胆大妄为,祸乱朝纲,有负皇兄的信任,本王定不饶他!”
天启六年对于“九千岁”魏公公来说绝对是一个多事之秋。
除了天启皇帝朱由校身体越来越差之外,他更是遭遇了内忧外患。
铺天盖地的舆论全是指责阉党擅权乱政的,这些舆论的威力也开始逐渐显现。
内阁之中自己的义子首辅顾秉谦、义侄魏广微先后递交辞呈,加之此前自己一直依仗的冯铨之前就被革职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手下的文人有些不够用了。
而不断被自己打击的东林党就如同一片疯狂生长的荒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孙承宗仗着自己帝师的身份颇受陛下的器重,如今首辅辞职,他这个次辅实际上已经成为了首辅。
而且他手里有朱由校的令牌,可以在宫中通行无阻,自己还真奈何不了他。
要来硬的,孙承宗这个兵部尚书还可以调遣羽林营。
真是冤家路窄,好巧不巧两人在乾清宫外撞上了。
虽说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不过看到了总还是要打个招呼的。
魏忠贤笑嘻嘻的说道:“孙阁老,走的如此匆忙可是有重要情报向陛下禀报?”
孙承宗也说道:“本阁的确有重要的事情向陛下面呈,就先不同魏公公寒暄了!”
魏忠贤说道:“想必王太医已经将陛下的情况告知孙阁老了,孙阁老确定以陛下目前的状态听了您的禀报后看病情不会加重?”
孙承宗其实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不过当时陛下刚刚落水情况不稳定;加之这个消息事关重大,他也需要再次核实,以免闹出笑话。
如今陛下已经稳定一些了,他自然是不能再不保。
他有些不屑的看着魏忠贤,说道:“为人臣者,自然要对陛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岂能够报喜不报忧?”
魏忠贤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孙阁老不必夹枪带棒,咱家为了陛下的身体的确有时是报喜报忧,孙阁老难道就不是了?”
“今年四月初八,兖州船厂被白莲教余孽利用火油焚烧,导致船坞焚毁在建的巨舰尽皆报废,怎么没见孙阁老禀报陛下?”
“羽林营在围剿白莲教的过程中伤亡惨重,孙阁老的奏报怕也是不尽不详吧?”
孙承宗毕竟是个文人,被魏忠贤一下揭了老底,面子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他提高了嗓门说道:“下面的奏报总有些疏漏的地方,本阁自会详查给陛下一个交待。但这些不过是一些细节,魏公公坐拥东厂,却对辽东的情况知而不报,以至于如今辽东尾大不掉,酿成今日之患!”
这帮东林党人向来是实行双标的,以圣人的品行来要求别人,对自己的过失视而不见,魏忠贤也早就习惯了!
他说道:“咱家不过是坐在京师,可没有像孙阁老那样亲自深入辽东。就像您说的那样,下面人经常会有疏漏。”
“可若非是孙阁老急于求成,怂恿陛下搞出一个‘辽西镇’来,又何至于酿成今天的局面?”
魏忠贤这其实是有些冤枉孙承宗了,急于求成的并不是他,而是天启帝自己。
他当初也不过是提议将山海关划到蓟州,结果朱由校直接搞出一个“辽西镇”把李献忠给逼急了。
不过此事也确实是由他而起。
而且李献忠提出的“以辽养辽”也是孙承宗将消息带回来的。
见孙承宗不说话,魏忠贤继续说道:“咱家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下孙阁老,就算不考虑陛下目前龙体欠安,您可不要像上次那样,将事情越搞越糟!”
李献忠早前在辽东搞的那套走私税收,魏忠贤早就知道了。
虽说不合规矩,不过是多捞些银子而已,魏忠贤觉得并没啥大不了的。
天下变着法子捞银子的多了去了,又不止他李献忠一人。
李献忠既不吃独食,也不祸害大明的百姓,又切切实实消灭了建虏,稳定了辽东。
仅凭这些就要比道貌岸然的东林党人强多了。
他所追求的不过是“永镇辽东”罢了。
有黔国公沐家的镇守云南的先例在那里,这其实对大明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以东林党人为首的文官倒好,三天两头,有事没事非要暗指人家想造反。
你们想搞人家,又没那个实力,非把人家给逼急了。
他知道孙承宗已经核实了漠南蒙古的事,可这事你告诉陛下又能怎么样?
无非是加重了陛下的病情,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前你们料定李献忠养不了那么多兵,可上个月李献忠又在辽东征兵三万,人家不但能养,还越养越多。
如今辽东实际上已经是一个藩镇了,至少李献忠表面还听命于大明,每年还给朝廷上交价值60万两的铜。
可惜这话他不能对孙承宗直说,不然又是一顶“谋逆”的大帽子甩过来。
很显然魏忠贤的这番话还是对孙承宗有所触动的。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让孙阁老悬崖勒马。
当孙承宗进入乾清宫的那一刻起,魏忠贤就直接派人去太医院通知“王神医”提前做好准备了。
尽管落水之后,朱由校一度在床榻上呆了不少日子,不过在经过一番调理后目前已经恢复一些了。
见到孙承宗到来后,他很高兴。
说道:“朕已经准了顾秉谦辞去首辅之位,接下来就由孙阁老接任内阁首辅吧。”
原本孙承宗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将漠南之事禀报,但陛下的这份信任,让他无地自容。
很快他就跪在地上说道:“数月前兖州修建的战船被贼寇焚毁,如今兖州白莲教依旧没有彻底剿灭,老臣有负皇恩!”
朱由校说道:“朕当是什么事,如今中原的白莲教已经尽数被剿灭了。兖州的王希范虽说仍在顽抗,但其主力已经基本被歼灭,如今不过是困守孤岛,已经掀不起啥风浪了。”
“朕准备升任左良玉为总兵,曹文诏为副总兵。如今羽林营也接受了历练,由他二人统领羽林营朕还是放心的。”
孙承宗说道:“老臣这就令左良玉率领羽林营回京。由山东总兵刘肇基率领剩余的1万官军继续围剿王希范的残部。”
朱由校点了点头,颇为惋惜的说道:“原本朝廷甩掉了辽东的包袱,利用商税、辽饷同与荷兰人的交易攒下了200万两银子。”
“朕是想再招募3万羽林营,将其规模扩大到6万人。”
“奈何天不遂人愿,王恭厂一场大爆炸,不仅将燧发枪同火器作坊全部炸毁。更是将朝廷好不容易积攒下的银两都用来赈灾重修大殿了,此事也只能拖到明年了!”
见到朱由校仍然在心系国事,孙承宗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
他说道:“陛下当保重龙体,这些事情来日方长,不打紧的。秋收之后,今年的‘辽饷’就可以收上来了,届时新军便可以招募了。”
“来日方长”,朱由校默念道这四个字。
此刻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忧伤,不过这种神情一闪而过。
很快他就振作精神,问道:“我听说这次大爆炸,辽国公夫人亲自出面给灾民施药救治,辽国公还真是‘有心’了。”
“辽东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原本孙承宗还在思索如何将这件事情奏报陛下。
既然陛下问起,那他正好和盘托出。
他说道:“根据宣大总督崔景荣奏报,今年年初漠南蒙古草原上发生了一场大战。最后察哈尔部的林丹汗败走青海,内喀尔喀的台尔汗宰赛战死,其部众被吞并?”
朱由校说道:“察哈尔同内喀尔喀不是一直在争夺漠南蒙古的控制权吗,如今他二人一个败走,一个被人吞并,是何人所为?”
孙承宗说道:“根据反复核实,辽国公李献忠亲联合了科尔沁蒙古,以及“女真三卫”的骑兵参与了本次征伐,如今察哈尔部表面是由林丹汗的八大妃分别掌控,实际上漠南蒙古各部族皆臣服于辽国公,并尊称其为‘天命可汗’!”
此时的朱由校双拳紧握,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愤怒的说道:“看来他李献忠是想学唐太宗做天可汗了?”
“这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不过是口是心非,李献忠这个可汗怕是有名无实吧?”
其实无论是草原还是辽东都盛传李献忠得到了前元的玉玺“制浩之宝”,这才是他们尊称其为“天命可汗”的原因。
不过辽国公府和辽东巡抚衙门都已经公开辟谣说这是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