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贤回想时,便是他自己也没发觉。
这段时日他动辄采补吞噬,已算是邪魔之举,若是初次降世的葛贤,必要拒绝,排斥厌恶。
如今,却已习惯。
他已是明白,俗世这个小世界的境况已经足够惊悚可怕,若再加上天外的混沌母巢和未知面貌的仙界,更加无法想象。若不能尽快适应并寻着自己的生存之道,迟早要遭淘汰。
好在如今他对于自己的道途所在,甚是清醒。
“广成仙修、翡翠喇嘛这两大法脉,仍是筑基境,盖因都是刚从天外来的稀罕物,一时半会无处去寻能采补吞噬的目标。”
“至少这异仙山内,一个都没瞧见。”
“至于睡仙法身?”
“此法脉最是神秘凶险,若无陈抟前辈的经验指引,冒然动作必有性命之危,须待我得了闲,再施之术,寻得后续的睡梦仙经才可再动手。”
念头捋到这里,葛贤自然而然思量起了通神境之事。
旁的修士,晋升蜕凡后,总要休整休整,好生积累些时日,才会去惦记更高道行。
葛贤,却想着无缝衔接。
所谓通神境!
最关键处,是通过与神灵的勾连,体会到神性、神炁的奥妙,此为真谛也。
当然,过程中也算是彻底“暴露”在神灵眼中,多数时候,众神不会对自己的信众传人有恶意。
但葛贤这一身贼赃,正经法子是万万行不通的。
最终,还是要落在采补吞噬一道上,只是目标替换成了修为道行更高,血脉浓度更强大的邪神子嗣。
不需要是完全的神灵子嗣,隔代的血脉后裔也可,只要神性神炁足够浓郁便好。
“接下来最有希望晋升的,该是应龙法身,毕竟龙族性淫,龙族那些个祖神们,多数也很爱生育,我有在手,设置一番陷阱,说不定能捉来一头有来历的龙魔,孽龙邪神之类。”
“鬼族身麻烦些,除非撞大运刚好有鬼神子嗣从天外或是其他地方来大都,否则便只能去阴山深渊内谋算了。”
“笑匪,既好也不好,好晋升在于可以去寻那,不好在于很可能又遭算计。”
“倒是大角鼠法身,我有神像,加上还活着的那些个鼠人鼠魔,要引诱来足够让我晋升的目标丝毫不难……。”
葛贤一边嘀咕着,一边忽而转身,目光似是穿透了整座异仙山,投向大都。
异仙山中,异仙恶物是不少。
但能用的他都下手了,剩下都是无用或是棘手的。
再要晋升通神境!
寻觅之地,该换成俗世了。
如今是乱世,天外入侵烈度暴涨,是最凶险,也是福缘最多之时。
天外来的,俗世内滋生的,只要有本事夺了来,都可用上。
正好葛贤是搜神灵官状元,是大都总灵官,权责所在。
“以权谋私的时候到了,嘿嘿。”
也就在葛贤打上歪主意,并时隔多日再次取出俗世金印这一息。
蓦地,他微微怔了怔。
就从那金印内,他感受到了极其浓烈的恶意,全部来自大都的城民百姓。
“嗯?”
“这么久了,非但没消气?还更加恼了?”
葛贤眉头皱起,惊疑道。
前些日子他当众收容了黑汁鬼母,得了好处,有了声名,代价是惹恼了大都百姓,将他们从美梦中唤醒。
葛贤原以为,过些日子百姓们就会忘却此事,或者理解他所为。
如今看来,他想错了。
从金印内涌出的恶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比前些日子还要浓烈了不少。
恍惚间,葛贤甚至能听见从遥远大都传过来的,百姓城民们的一声声咒骂。
也是从这些呓语似的诅咒喝骂中,葛贤有所明悟。
“该死的的搜神灵官,还是状元呢,原以为会是仙神一般的人物,却不想也是个狗官。”
“真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鬼母多好的仙神啊,朝廷却污蔑祂是邪神,呵呵。”
“是不是邪神,我们平头老百姓自己不知道么,谁让我们快乐,谁就是好神灵。”
“以往鬼母还在时,大都好生平静,一切都是其乐融融的,如今那一街哪一坊没有邪祟妖魔?”
“妖魔邪祟侵扰也就罢了,那些狗官、爪牙们盘剥的也更加厉害了。”
“尤其是那,那里面的灵兵、灵使分明都不是好人,个个都如邪修孽人一般,到处搜刮,美其名曰庇佑费,简直无耻之极。”
“没记错的话,咱们大都灵官司的执掌者,就是那个叫葛贤的状元?”
“就是他,鬼母也是他收走的,没了鬼母祂老人家帮助,我家一不留神怀了,这个家完了。”
“苦,太苦了啊。”
从这些呓语来看,葛贤不难判断出大都如今的形势。
至少,城民们的处境,他能感知出来一些,也能猜出背后的缘由。
顷刻间,葛贤面色冷了下来。
“好歹我出了大力,也占着大都总灵官的位置,偷个懒将新衙门暂时让渡给你们,哪怕不感恩戴德,替我扬名,也不该败坏我声名。”
“真以为我是脱脱培养出来的?如今大厦将倾,成了个谁都能揉捏的软柿子?”
这两句,毫无疑问是在说大都城内,那大大小小的诸多势力。
能让葛贤一个天下皆知的香饽饽状元,变成臭狗屎般的声名,被所有百姓厌弃。
意味着大都城内所有势力,或是默认,或是主动,对他泼了污水。
最关键的是!
大都灵官司,本属于葛贤的衙门。
如今,必已被其他势力占据,鸠占鹊巢就罢了,好处他们得了,还要故意败坏葛贤名声,实在不能忍。
吐出那两句时,葛贤已有动作。
他径去寻了俏少妇和李师师,让二女好生守家,他则静极思动,带着一身磅礴法力,再又离了异仙山,往大都城去。
……
闭关苦修,四脉蜕凡。
葛贤本就惦记上了俗世,想出门掠夺窃取一番,顺带也将这本就属于自己的衙门收取回来。
这些百姓的恶意,则让他加快了脚步。
五百里之遥,不过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