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可能?”
葛贤惊诧,是因为从未遇见或听闻这等事。
妖魔精怪乃至于邪神污染,这些都不稀奇。
但范围之大是整个俗世,且针对性如此之强,又没有在任何一个人族男女身上留下痕迹,实在不可思议。
葛贤耐着性子,生生等至后半夜,大都城内多数夫妻都已做完了那事。
不出预料,也都是一样的流程:避孕。
且不管他们用的是正经法子,还是一些冷门偏门的怪法,在葛贤窥视中,竟都离奇成功了。
“好好好!”
“怪不得万法教会急,此时怕是整个大原朝,乃至于那些反贼们也都开始急了。”
“纵然是再凶残的流民乱贼,也希望自己打下来地盘后,耗材屁民们能多生养,好一代代为自己所奴役。”
“这都不生,却是奇了怪了?”
“看似没有造成任何破坏,也无什么惊悚恐怖的现象,但只要包括大原朝皇帝在内的统治者们细思一番,都会觉得恐惧惶然,无所适从。”
这些念头落下时,葛贤已开始施法。
要解决灾殃,自是先要晓得祸根为何?
如今虽知晓整个俗世都面临一场,却还不知道是谁造成的,当然要查验一番。
他倒是想偷懒,直接询问鲲鹏神官。
奈何万法教许是正处于无比孱弱之时,又或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全部重担都压在葛贤这些搜神灵官身上,给他来了一个一问三不知。
无奈,他只得自己来。
最便捷是使用“睡仙秘法”,但如今有月母镜,更加方便,还不必担忧暴露。
一眨眼间,葛贤已将数百位夫妻心魂拉扯入了幻梦之中,并挨个询问他们,为何不愿生养?
初始答案繁杂,也颇有道理,可渐渐的,还是显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为何要生养婴孩?我们夫妻二人莫非不快乐?”
“我夫妻一日劳作,可确保安乐饱腹,若再生养,又陷穷苦。”
“世道艰难,我等凡夫俗子,若教孩儿来了这世间,只怕要跟着我们受难。”
“不生就是不生,没有缘由。”
“我们也不知道为何,只要一想到生养婴孩之事,心魂便会痛苦无比,可若是反过来,却又是欢愉无比,便是床榻上也更加有劲,可延时数十息之多。”
“我夫妻不知,只觉无有婴孩,每时每刻都处于欢喜中,且更乐于那敦伦之事。”
“嘿嘿,我家那个,往日要他交公粮,只推说累了累了,改日改日,决意不要婴孩后,倒是一日比一日勤奋,累坏了我快。”
“半月前,我夫妻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位……”
……
这些回话在常人看来没什么,都是非常合理的不生养理由。
但葛贤,却从中听出了不对劲。
细细思量一番后,下了个诊断:
“似乎大都内所有凡民,都中了一种污染。”
“此污染,可让他们对生出强烈排斥,已近似于是一种厌恶禁忌,因为这厌恶他们将得到报酬,那就是快乐欢愉等感受,将暴涨加倍?”
“非但是日日夜夜都想着床榻上的那事,只怕平素生活中,也都心绪平和,稳定欢喜。”
一念及此,葛贤立即回想了一下刚刚回归大都城内时所见的景象。
果然,出乎意料的和谐。
每一人,似乎都乐呵呵的,难得出现一桩冲突。
想明白这些,葛贤不由哭笑不得,嘀咕道:
“这背后的邪神倒是心善,取走了俗世人族的生养欲望,给替换成了欢喜加倍,欲望满足。”
“我若坏了祂的事,这好处没了,我倒成坏人了。”
葛贤一边动念,一边来了更多兴趣。
他完全有了求知欲望,想知晓这种污染,究竟是哪一尊搞出来的?
至于说为何笃定是邪神?
太简单了,除了邪神级别的生灵,世上绝无可能存在什么妖魔精怪一类,能污染整个俗世,范围实在太大了。
不过要调查,却也不难。
“凡走过,必有痕迹。”
“不管那位邪神是谁,什么来头,既然已经污染了这么多人,怎可能不留下一丁点痕迹,除非是本尊降世,否则必有线索能寻着。”
有决断后,葛贤继续入梦大都内那些小夫妻。
先前那些问话,已经让葛贤察觉出了痕迹,追寻到了些许线索,再继续刨根问底就是。
果然,随着葛贤不厌其烦一个个询问下去,心底渐渐有了些眉目。
很快的,天又亮了。
葛贤将小夫妻们心魂放归,随后便亲眼见证着整座“大都”苏醒过来,大量城民神清气爽的醒转,那欢喜快乐且饱满的精气神,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乱世下的百姓,很难想象即将改朝换代。
俗语有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百姓们被夺走生养大欲,得了欢愉心魂,明面看来是大福气,实则不然。
盖因这并非是自然衍生之妙事,乃邪神所致。
“也不知是一尊,还是一群邪神?”
“窃取吞噬这般庞大的又是为了什么?”
“其中谋算,只怕不妙。”
葛贤心底刚生此念,倏忽怀中俗世金印内,又有动静传来。
这次,却不是鲲鹏神官,而是大原朝的皇帝陛下相召,不令人意外的,借用顺帝玉玺传音者,是千娇百媚的幻妃。
听到所谓的“圣旨”,葛贤对于自己在朝堂上会遭遇什么立时有了推测,无非是要学万法教甩锅压担子。
非但不慌,反而笑了笑道:
“若我所查验猜测之事为真,解决时,还真缺些劳力使唤。”
“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们。”
“因为这位置,要替万法教尽责一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正该我狐假虎威之时,嘿嘿。”
笑声中,葛贤大踏步朝着大原朝朝堂而去。
也是凑巧,刚好赶上了早朝。
他在途中便已穿戴好万法教特意打造的搜神袍,再加上手持众神谱,腰悬俗世印,当真是非同凡俗,威仪之盛,远超朝中文武百官。
百官们见他到来,除了投来的眸光中半是嫉妒半是同情外,并无任何意外之色。
似乎前些日子,一直抱怨“雏儿刚出山就成一品大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那厮当了大都总灵官就可以藐视朝堂么?”、“区区蜕凡境修士依仗着万法教就爬到我们头上了”等等牢骚话的,不是他们这些官儿。
名义上脱脱一脉的文武官员,还上前来客气打招呼,葛大人长,葛大人短的。
葛贤含笑面对,一一回应。
入朝后,则又毫不客气的站在了最前方,仅次于顺帝、幻妃的尊贵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