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言的几位,都是细作头子。
连仔细思量都不需要,眨眼便猜出缘由。
“成交!”
“可!”
答应的瞬间,本也要遁走的法显和尚,径直转身,又迎上耶律玉燕,大笑道:
“陆夫人莫要着急!”
“贫僧这些佛炁都是用不小代价兑来的,就算不用也会散去,实在浪费,不若就都用在夫人身上吧。”
“夫人不是一直想吃贫僧这颗佛心么?何必着急走,来吃吧。”
弥勒教出来的花和尚狗皮膏药般,黏上耶律玉燕时。
得以喘息的陆化龙,左右一瞧,心头疯狂闪念思量是就此遁走,还是去救耶律玉燕,二人再一起走。
选前者可得自由,但从此再无助力,还要被耶律家追杀。
选后者则又要面临被控制的局面。
不过很快,他就不必选了。
与法显同样处境的杨毕,忽而也纠缠上来,阴恻恻笑道:
“瞧陆县令这想救夫人又不想救的模样,好生痛苦。”
“莫慌,杨某来助你。”
“我这一身道炁也是借来的,死了杨某好多忠心属下,着实浪费不得。”
“须都用了,助你夫妇二人做一对亡命鸳鸯,岂不妙哉?”
四人这一捉对纠缠上,竟是让施耳轮空了。
不过显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出手,见得尘埃落定,永生教绝无可能再炼红丸军夺取江浙行省后,对着白富贵拱了拱手,一言不发转身就带着救下来的众多诡武修士离去。
倒不是施先生仁善!
而是他最为心急,他要尽早回归,劝诫张世诚。
趁着此地空虚,直接攻伐,最好能一鼓作气打下江浙行省。
大原朝祥瑞兽灵官所说之话,他虽信得过。
但此时不需要信,施耳早已认定:大原朝病入膏肓,须彻底推倒重来,造反事业第一,其余皆可延后,再说如今朝廷力量被永生教牵制,他自认可以带着这些人安全遁走,无需去凑那热闹。
施耳这般做,乃是上上之选,盖因张世诚的大军本就接近江浙行省,随时可攻伐进来,自然也可随时接应。
法显和杨毕各自主子的势力,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所要做的,是安全带走麾下一众诡武修士,同时让大原朝和永生教互相厮杀,互相消耗,尤其现在还未见得耶律天正和包含章这二人的斗法胜负。
皆是最优之选,不分对错。
……
而混战再度爆发时,夕照山地底水脉中。
已显出“孽龙法身”的葛贤,此刻也已无暇顾及地面的厮杀,甚至一时之间都顾不得被他勾引来的那诸多灵物血肉。
只是直勾勾,盯着下方奔涌不休,似是贯穿地窍的磅礴水脉。
其宽,不如钱塘大江。
其势,竟犹胜之。
先前被他强行压制的悸动,再次翻涌出来。
一颗龙心,更是澎湃跳动着。
一种渴望,甚至可说是“欲望”开始升腾起来。
走蛟化龙!
世上修炼龙族秘法的修士,根本无法避开这一关。
葛贤乃是异数,才能强行压制这么久。
可现下,他环顾周遭,自视己身。
曾经极难凑齐的一个个条件,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尽数齐了。
“观想法,已有《应龙仙君宝卷》。”
“虽去不得天堑之江与黄浊之河这种可更改大地走势的名江大川,但眼前这地底水脉气势悠长,且内里所蕴的阴寒煞炁本就是地气所化,再裹挟钱塘江之势,即便仍旧算不得现世最好之法,却也不弱太多,我再耗些年月费劲去寻,未必有更好的。”
“宝卷中说,龙巢、龙宫内出来的真龙血脉,在行化龙术时,还会施放,使得己身炼化出来的龙躯要更加强横。”
“此法,野修不知,知晓了也无用,因施那秘术需要大量血食灵丹供给。”
“穷得叮当响的野修,寻不着这些。”
“原本我也没想着……可如今,也有了。”
念头到此时,葛贤扭头看了看周遭紧紧黏着自己的诸多灵物血肉。
更生出另一个想法,又抬头去瞧地面,祭坛被毁,那血肉大湖该是倾泻四方了。
这些血肉既蕴着浓烈灵炁,也有着血毒,包明镜唤来的天火烧了一部分,法显、施耳以及杨毕三人,都下手收走不少,那些诡武修士们也各自都悄悄下手藏了些,还有部分则是被李娲李素母女吃了回去。
但仍旧剩了不少,化作一条条猩红山溪,淌向周遭。
若无意外的话!
夕照山方圆数十里范围,此后将变作凶煞血地,贻害无穷。
“除非……除非由我来洗地?”
“若我修炼其他龙神的观想法,化龙时动静巨大,必定瞒不过上面混战的各方。”
“可应龙不同,我可先施,勾引这地底水脉破山而出,伪装成由包明镜陨石术导致,汇入钱塘江后,我观想应龙,潜鳞于渊,可不被各方发觉,还能控制大江避开钱塘县之类人族聚集地……”
这些念头生出,犹如恶癖,根本无法遏制。
葛贤似也没想着再压制,而是取出先前杨毕所给的地图,认真观瞧,越瞧越是欣喜。
与其所想,完全吻合。
同时其脑海中,更有宝卷秘言浮现:应龙潜于潢污,鱼鼋媟之,不睹其能奋灵德,合风云,超忽荒,而躆颢苍也。故夫泥蟠而天飞者,应龙之神也!
这秘言,也令葛贤彻底定计。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葛贤大笑着吐出这两句后。
其孽龙身,再不悬空。
而是蓦地坠入下方奔涌的水脉中,下一息,随着里面有低沉龙吟颂念《唤水咒》,磅礴水脉登时炸裂,凭空生出旋涡河川般,眨眼将那向上的,原本不大的“水道”生生扩充,甚至于冲破夕照山。
轰隆巨响中,正厮杀各方不由看过去。
就见得夕照山底,那颗天火已熄灭的陨石竟被生生冲上来,随后就见得一股气势磅礴,阴寒逼人的地底水脉破山而出。
眨眼将满山血污冲刷干净,并汇入下方支流,直入钱塘江,往东海奔涌。
谁也没能瞧见!
这磅礴水脉深处,竟藏着一头正不断蜕变、膨胀着的恐怖龙影,伏藏于泥污之间,似又随时可扶摇而上腾飞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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