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厅堂陷入某种安静,只有“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气氛多少有些诡异……
……
润州刺史府府衙厅堂,同样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只因为据最新消息,晋阳公主在视察三少工坊扬州分坊的时候,乘坐的船走错了河道,七转八绕之后,莫名其妙地跑到了金山寺附近。
自从江王时常迷路之后,迷路成为了亲王公主的专属技能……润州刺史李乾佑默默吐了个槽,又偷偷看了眼自家从兄李靖,见他鼻观口口观心地保持沉默,也忙又低下头,完全符合敬陪末座的自我修养。
滕王已经带人去寻晋阳公主,她应该不至于悄悄去金山寺拜访……三日后是文殊菩萨剃度日,法海禅师将坐化金身,为了表示朝堂的重视,寺门有金吾卫和羽林卫护卫。寺门紧闭的情况下,晋阳公主就算去了,也进不了寺门。
不会有任何危险……
……应该不会有吧?
你说你个最受宠的公主,怎么一点公主尊贵的自觉都没有呢?若是你有个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闪失,知道会有多少人跟着倒霉被贬谪吗……长孙嘉庆坐在李乾佑的对面,同样敬陪末座,鼻观口口观心地默默玩手指。
被拉过来学习润州经验的宣州刺史李恪,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大家都在保持沉默,有些担心地看向李世民:晋阳这些年确实有些任性,可是那任性不也是你老人家惯出来的吗?除了工部,只有她的三少工坊能接手改造长安、洛阳和扬州的工程。
别人不是不想接工程,而是各州的工匠都早已被云鹤府,提前一步编录在册,定期派人培训不说,还定期考核,与官位相对应,同样是九品二十九阶。世家豪族手里的工匠,数量不足不说,水平更是参差不齐。
想要通过云鹤府制定的考核标准,难度不是一点点。当然,也有天赋绝艳的匠人,能通过考核,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能到达从九品上的工匠,就可以到工部州府分部任职,能达到正七品下的工匠,就能成为云鹤府的工匠。
更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能获得品阶相对应的文散阶,只是前缀多了个匠作,正七品下对应的是匠作宣德郎,待遇却是相同滴,经两番已上,听简入选,能去重要的工程之处任职。功劳叠加之下,封妻荫子不再是黄粱梦,那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哪个工匠能抵挡住如此诱惑?那不是钱不钱的小问题,那是能脱离贱籍的大问题,于是世家豪族手里的工匠,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土,越来越少,根本握不住。
“陛下,公主应该只是对高僧坐化金身,有一点好奇。”房玄龄暗暗叹了口气,微微扬起嘴角,轻声劝解道。难怪唐俭和魏徵毫不留恋地离开扬州,滕王身边的坑太多了,处理起来真的很让人心力憔悴,并不比在政事堂轻松……
……比和那些贤人辩论,还是轻松些的。
李道宗的脚掌默默地在抠地,就快抠出一座别院来……不能只靠房玄龄一人来承受压力,那样太不厚道咯。其实晋阳的做事风格,陛下惯出来四成,其余六成全赖那位去接她的竖子。没有他通风报信,晋阳怎么可能对陛下的行程,掌握的如此准确?
唉,该帮着收拾烂摊子还是得收拾,谁让他求着那竖子的情况更多呢……艰难地扯起嘴角,露出还算和善的笑容,轻声说道:“陛下,杜少卿和萧司马就在附近,不会让他们的小师妹受到半分惊吓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晋阳怎么说也是袁天罡和公孙白教出来的嫡系弟子,板砖一百零八式溜得起飞。若真有白蟒不长眼地冒犯她,大概率是白蟒被炖成羹汤,小概率是招数太狠,尸骨无存。
“不是你闺女,你当然说的轻松。”李世民的脸色终于回暖了一点点,不再是飞雪漫天,寒风刺骨,算是冰河解冻的第一步。“虽然拆过几次家,但新盖的府邸也越来越好,做人要知足更要感恩。”
不光用料讲究,那工艺的精细度,也是丝毫不逊色于芙蓉园,比对他这个老父亲的宫殿都用心,还说什么为了维护他俭朴勤敏爱恤民命的明君形象。
“……”李道宗真的有种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憋屈感:你确定你闺女之所以频繁拆我的家,不是为了试验那些新的匠造模型?
他是工部尚书,不是民部尚书,更不是兵部尚书,对于哪些地方用了新的匠作方式,哪些雕花用了新的刀法,那是一目了然,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滴!
不能硬刚,要打感情牌……学着西子捧心的虚弱状,委屈地说道:“阿兄,说这话你亏不亏心啊?我对晋阳可是向来比对自家的闺女还好,再说金城也在在三少工坊管理账目,比对她自己府里的事情都上心。”
若不是竖子做出烟花,金城也许就要去吐蕃……去国离乡,就算做王后也不会开心,逻些城再好也比不上长安,不对,连任城都比不上。
“金城比你讨人喜欢,冬至日前进她为郡主,封号改为林邑,食邑四百户。”李世民白了李道宗一眼,看到房玄龄的欲言又止,温声说道。“以后亲王女均为郡主,郡王女为县主。”
李道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