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至贾蓉面前,拿手指着李裹儿,喝命道。
“父……老爷,先生说得也不无道理……”,贾蓉弯腰俯身,正欲劝说一二。
“我呸!”,贾珍朝他脸上啐了口浓痰,斥道:“你这没用的孬货!”
“媳妇儿被人诬蔑了,还这般婆婆妈妈的,丢死人了!”
“真真是没用的东西!”
贾蓉顿时唬得如那筛糠的簸箕,浑身瑟瑟发抖。
不等他回过神,贾珍又朝他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贾蓉忙忙连滚带爬,来到李裹儿身旁,歉声道:“先生,今儿对不住了,请回罢!”
李裹儿淡淡一笑,起身背上药匣子,就要出门去。
“慢着!”
贾珍又是骤然一喝,怒道:“我宁国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
“你这胡说八道的小郎中,分明是在诓造病情,想以此多诈些银两!”
“我且把你捆了,明儿一早送官去!”
“蓉儿,还不速取绳子来!”
贾蓉又懵又愣,只觉身上压着一座大山,半步也挪动不得。
他哪里不明白,他这禽兽父亲,怕是又打起了这容貌娇美的小郎中主意!
此刻,贾珍心中亦怒亦喜,若是能趁此机会,将眼前这位俏佳人收入枕边,岂不美哉?!
一番想入非非后,贾珍心绪稍稍平复,不禁又想起了病榻上的秦氏。
这回为了自己一泄私欲,却愧待了秦可卿,他不免心中复生伤悲,那眼角,竟滚出泪来。
一旦秦氏有个三长两短,他哪里还能再寻到那般风流袅娜的可人儿。
李裹儿此时笑着伸出双手,望向贾珍,开口道:“若要捆我,老爷何须寻绳子,用一尺白布即可。”
“令儿媳的病,若是医治不及,怕也时日无多。等府上料理她的后事,用这白布,左右也合适。”
贾珍闻言,又怒又怯,脑袋嗡嗡作响,虎眉倒竖,身子颤颤悠悠。
“你!……”,话才出口,他又面露挣扎之色,改口道:“我糊涂啊!”
“小仙医莫怪,实属家门不幸,家丑不可外扬啊!”
“我本欲隐下此事,都怪我管教无方!”
“唉,不想我堂堂宁国府,竟出了此等丑事!”
“蓉儿,还不快拿贾蔷来!”
贾珍倏忽之间,换了副面孔,黯然神伤道:“定是我那不成器的义子,丧尽天良,干了这等不要脸面的下贱事!”
”今日之事,还请小仙医莫要张扬。”
“蓉儿,你还愣着作甚?!”
贾蓉听闻此言,如获恩赦,点头哈腰疾步奔出了屋子。
贾珍又向李裹儿连连赔罪,言辞恳切道:“我性烈心焦,今日多有得罪,小仙医切不可放在心上,还望先生大仁大义,救儿媳于今日。”
李裹儿稍稍思索,眨了眨眼睛,灿然笑道:“十倍诊金!”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贾珍忙应了下来,唤丫鬟取来纸笔,请她开方。
“先付钱!”,李裹儿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