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麟听了这番话,搁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紧紧握成拳,指尖用力到发白。
一时,酸的、苦的、怨的、恨的、怒的,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死死盯着冷水寒,越看越气急,越气急越挪不开眼。
此刻,袭人正羞媚地靠在冷水寒胸膛,一副云娇雨怯小女儿姿态。
“好一个假正经的浪货!”,周麟暗暗骂道。
先前他叫袭人暖床时,这小蹄子是一脸的不情不愿,如今当众被人轻薄,却又不躲。
到头来,还是周麟这样的正人君子,守着礼数,吃了闷亏!
周瑞家的见了这等情景,恼火不已,顿时血气上涌,从牙缝里忿忿挤出一串儿字来:“你这孽障,翅膀硬了?说得是甚么浑话!不成便不成,消遣你舅舅作甚?!”
“姥姥,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舅舅都起了这般心思,我若是不把话说死,哪里能断了他的念想!”
冷水寒丝毫不客气,郑重其事道:“今儿我就挑明了,换作别的事,还能商量一二,独独这事,奉劝舅舅一句,趁早忘了,想都不要再想!”
说罢,冷水寒也不打算多待,借着酒劲上头的由子,向周瑞家的草草告了一罪,就带着晴雯、茜雪、袭人,离开了正屋。
好好的一顿饭,吃到最后,是不欢而散。
走出小院,外面夜色正浓,冷水寒长长吐了口气,盘算着去娇杏那儿,先把今晚对付过再说。
一行人走过穿堂,踏进西角门,茜雪似乎猜到要去哪儿,她犹豫再三,放慢了脚步,开口道:“爷是要去杏奶奶那里?”
“嗯”,冷水寒应了声,解释道:“西北偏院有几间空房,可以先住着。赶明儿,咱们再寻个干净敞亮的宅子,搬出这是非之地。”
“杏奶奶她……”,茜雪听了,支吾其词,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察觉到异样的冷水寒,此时也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的西北偏院,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灯火,哪里还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杏婶怎么了,她人呢?”,冷水寒转过头,望向茜雪,问道。
“正月里,珍大奶奶来串门,请老祖宗、太太们到会芳园赏梅”,茜雪低着头,捏着衣角,小声回道:“她听说杏奶奶犯了失魂症,记不得事,独自住在偏院,怪可怜的,就央过老祖宗,接杏奶奶去东府住了。”
冷水寒脑袋轰的一下炸开,身子僵了半晌。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道:“这老祖宗,当真是菩萨心肠。”
晴雯闻言,察觉到冷水寒语气有些不对劲,眼神里带着担忧,忙道:“要不我去趟东府,请杏奶奶……”
“不关你的事儿”,冷水寒压下心中惊怒,不由分说打断道:“时候也不早了,一路舟车劳顿的,你早些歇息罢。”
说完,他领着众人继续朝西北偏院走去。
小院门口,还悬着除夕那天冷水寒挂的桃符。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了不少灰尘。
好一个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
正月回了趟扬州,再来京都,竟然已经是四月尾。
安顿好袭人和茜雪的住处,冷水寒回到了之前睡过几次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