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灭亲这四个字,字字是良知,字字又流尽良知的血。
还有那其他三位穿越者,藏得那么深,究竟是有所图谋,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已经遭遇横祸,死的死,怂的怂。
算了,头疼得很,不想了,想想姑娘罢。
冷水寒起身,离开茶汤铺,到街头买了串冰糖葫芦,然后雇了辆马车回府。
……
荣国府,荣禧堂。
贾政坐在案前,手上握着白玉紫毫笔,写写停停。
今儿是上元佳节,他想制几道灯谜,晚上带到老太太跟前,凑凑趣儿。
一家人赏灯猜谜,承欢取乐一番。
正想着,相公詹光急匆匆走进堂内,面带喜色道:“老世翁,喜事!喜事!”
文思被打断,贾政有些恼,又听见是喜事,只得按下心中不耐烦,抬眼望向詹光,问:”有何喜事?“
“恩科放榜了,寒哥儿是头名!”,詹光春风满面回道。
贾政听后,心里有几分惊叹,又有几分苦涩。
那冷家儿郎,有些怪才,他是知晓的。
当初作的那首怪诗,虽然格律上牛头不对马嘴,用字也粗陋浅薄,立意却是极妙,说实话,比他仿作的强。
哎,可惜不是族中子弟。
贾政”唔“了声,缓缓开口道:“晚上叫他过来用饭罢,一起喜乐喜乐。”
瞧着政老爷兴致不高的样子,詹光应了声,就出去了。
贾政长长叹了口气,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提到冷水寒,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不成器的逆子。
敦促宝玉读书,他哪里有半点私心。
他怕啊,他怕宝玉步他的后尘,像他一样,落得个上不上,下不下,蹉跎一生的下场罢了!
这金玉满堂的荣国府,本来独有贾赦可以袭爵做官,他若是想入仕,只能通过科举。
偏偏科举一途,他屡试不第,不要说进士,举人都没考上,至今仍是个秀才。
他这张老脸,是羞得很呐。
亏得老国公临终前上本乞怜,老圣人体恤旧臣,才破例赏给他一个主事的恩情。
老国公仙逝后,老圣人又意思意思,把他提拔到了工部员外郎。
可他连举人的资历都没有,再想要升官,无异于痴人说梦,必须另寻他途。
无奈之下,他才将元春送入宫中,寄望能够父凭女贵,隆盛帝接班后,获得赏识,一展才学抱负。
这么多年以来,愈是合家团圆的佳节,他心中愈是苦闷。
蹉跎了半生光阴,不仅一事无成,还害得骨肉分离,竟连大女儿的面都见不着了!
他哪里不知道,宫里的日子,怎会是好熬的?!
心里的苦楚,又能对谁说,他夜夜难眠呐。
“孽障!孽障!”,想到此处,贾政又是气自己,又是恨宝玉,再想到早亡的贾珠,老泪横流,喃喃出声道:“这逆子,要是有珠儿一半上进,我做梦都要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