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年,又一岁。
眨眼间,上元佳节到了。
等到入夜后,满城花灯挂起,京都百里城廓,如同火树银花,光彩烁目。
城里的贵人们,披上狐裘,赏着灯,猜着谜,一片欢声笑语。
哪里又有人知晓,每年都有些破布烂衫的乞民,冻死在灯火绚烂的角落,变成这盛世好景里微不足道的一笔。
……
皇城,太子东宫。
隆盛帝李谦端坐在御案前,翻阅着老圣人昨夜批过的奏折。
看完后,他将奏折一一摊开,拿起印章,在圣印下方,工工整整加盖上皇印。
事毕,隆盛帝舔了舔印章。
“李谦啊李谦,这印章哪里会苦,苦的是朕这个傀儡皇帝!”,隆盛帝长长呼出一口气,暗叹道。
“皇上,姚祭酒来了”,内相戴权站在隆盛帝身后,瞧着有人走进殿内,轻声禀告道。
来人是国子监祭酒姚慎礼。这位姚祭酒,与扬州盐政林如海是同年。当年那场殿试,姚慎礼是榜眼,林如海是探花,二人曾经同入翰林院任编修。
老圣人很喜欢姚祭酒的文章,觉得他用字得体,辞意斐然。自从姚慎礼接替李守中掌管国子监后,大齐的邦交文书、朝堂诏令,都从礼部转由他起草。
头回的恩科,便是钦点姚慎礼为主考。
今儿是上元佳节,也是恩科放榜的日子。
“陛下,这十份荐卷,狗屁略通,可挑选出三份,拟为一甲,赐生员及第”,姚祭酒行完叩拜礼,俯身递上一摞文卷,恭声道。
隆盛帝接过文卷,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
看着看着,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这些狗屁文章,哪里略通了?
简直是一窍不通,迂腐至极,乏味至极!
连贾雨村的脚趾头都赶不上!
隆盛帝冷着脸,一卷卷撕开弥封的姓名,瞧着没有冷水寒的名字,神色才稍稍缓和。
“为何那义忠仆的答卷,不在此列?”,隆盛帝望向姚祭酒,问道。
“老圣人可是特意为他开的恩科啊。”
“臣阅卷时,留心过一番,那小子交的是白卷”,姚慎礼略显犹豫,面色古怪道:“贡院监视官说他答卷时,行文落字不沾墨,也是荒唐得很。”
隆盛帝听了,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感慨。
好,好,好!好一个冷水寒,为了向朕表明忠心,宁可用白卷拒受老圣人恩典。
有卿如此,朕复何求!
可惜还是太年轻,竟不知过刚者易折的道理,倘若老圣人得知此事,哪里会有好下场。
幸好,有朕在。朕又岂会坐视他陷入险境!
“姚爱卿,老圣人很喜欢那义忠仆。此次恩科,若是他名落孙山,白卷事泄,你和朕,不就是在打老圣人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