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回事吗?”
“你这黄口小儿,说得倒是好听!”,贾政气笑道:“赎了你娘的奴籍,你自然也不是奴籍。”
“这可不是一回事”,冷水寒挥了挥衣袖,正色道:“我来京都,并非为自己而求,政老爷若是同意,我愿意再签一份卖身契给府上。”
贾政闻言,狐疑地上下打量起冷水寒,有些不明白这冷家儿郎打得是什么算盘。
贾雨村倒是略带深意瞥了冷水寒一眼。
“按理说,我娘出嫁时,奴籍就该放出,府上至今却还留着。我今日前来,也不是寻根究底,只想告诉政老爷,如果老太君对我爹还有恨,与其恶心我娘,不如直接恶心我。”
“我甘愿为仆,绝无怨言”,冷水寒昂首直言,神色恳切。
“你当真愿意?”,这一番话让贾政意外不已,沉吟良久。
那周璃,原是贾府家生子,侍奉在老太太跟前,唤作“琉璃”。早些年国公在世时,冷子兴常来府上走动,两人碰过几次照面,不想结下一段姻缘。
当然,老太太反对过这门亲事,奈何琉璃连浸猪笼都不怕,硬是将生米煮成熟饭,还上了货。最后老太太没反对成,心里憋着不满,留下了琉璃的奴籍。
“当真”,冷水寒坦然道。
“好!好!”,贾政连应两声,感慨道:“好一个为娘赎籍,自愿为奴,有孝心,有血气!”
“我贾存周又岂是不惜才之人!”
“这样,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告知下老太太,想来她也会体谅你这份赤子心。”
说罢,贾政唤来清客相公作陪,独自离开了荣禧堂,朝贾母所住的荣庆堂去。
此时,贾母正在用午膳。
厅房里热闹得很,祖孙婆媳齐聚一堂,长慈幼孝,其乐融融。
贾宝玉和姑娘们坐在席间,有说有笑,媳妇太太们站在一旁伺候,不时逗闷儿两句。
“二老爷来了!”,门口小厮话音刚落,正在夹菜的贾宝玉,看见父亲贾政走进来,吓得筷子都掉了。
贾母看见贾政,不喜道:“你来作什么!我们祖孙吃顿饭都不清净。”
贾政面色一凝,看了眼惊恐不已的贾宝玉,又想到毫无怯色的冷水寒,一番对比,不由怒道:”你这不成器的孽障!”
贾宝玉低着头,不敢直视贾政。
“我才有点胃口,你又来招我。你对我不满,何苦拿我乖孙出气!”,贾母怨道。
“儿子不敢”,贾政低首,片刻后才抬头道:“本不该打扰老太太,是冷家儿郎来了,要替他娘赎籍。”
“冷家儿郎?”,贾母愣了愣,问:“冷子兴家的?”
不等贾政回答,贾母又道:“哪来的滑头小子,这般涎皮赖脸!”
瞧着贾母不太高兴,站在一旁王熙凤,忙笑道:“我说怎么一阵臊得慌!想来是有人脱裤子放屁,自个儿要赎籍,偏说是为他娘赎的!”
听到凤姐儿这般打趣,众人一阵哄笑,坐在席间的林黛玉,嘴角也嗪着一丝笑意。
“方才我和那儿郎有过交谈,不似奸滑之辈”,望着哄笑的众人,贾政心中自有一番感慨,继续道:“他愿意另签卖身契,替他娘为奴。”
贾母又问:“你答应他了?
“没,请老太太示意”,贾政恭声道。
“琉璃那丫鬟,当年被姓冷的哄骗,我是心疼的”,贾母看向众人,解释道:“那孤根独种,家里人都死绝了,能是什么好货?!”
“我留着琉璃的奴籍,一是怕她看错了人,她娘老子都在府里做事,也算有条后路。二是那姓冷的心黑,不知害死多少人,有府里人的名头在,仇家断不敢对付在她身上。”
“老祖宗心善,事总想得周全些”,王熙凤接过话道。
“琉璃好歹跟我一场,我念着呢”,凤姐儿的话,让贾母十分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