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也行?”珠娘的声音忽然高了八个分贝,用力在林海胳膊上拧了一把。
“那不是你说的吗?”林海吃疼之下彻底清醒了。
“你真的听清楚了啊,我还当你睡着了呢。”珠娘撇撇嘴接着又道,“不成,人家现在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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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原本打算清晨出发的林海一直到日上三竿后才出了白宫,当天傍晚时分才在淡水河口登上了等待多时的护卫舰。
此时仍是北风季,从金河去往江南只能戗风。好在护卫舰的航速较快,这回林海只花了七天时间就到了余姚的三山所,而去年正月他去泗礁山整整花了十二天。
大年初四这天,林海去往泗门谢氏的谢正谦家拜年,顺便预定今年的丝货。
在会友公司的贸易规划中,福建的丝货主要销往马尼拉,倭国市场则仍要靠浙江货源来满足。毕竟吴丝相比闽丝更加物美价廉,而且老阮已开发了从浙东到倭国九州岛的直航航线,运输成本也更低一些。
鉴于日荷贸易已经中断,林海决定今年从浙江采购两千担生丝,比去年上浮了三分之一。
谢正谦仍是和去年一样,把林海反魏和灭郑之事给夸得天花乱坠,价格方面也是一如既往地公允,唯一就是他只答应卖给林海一千担生丝。
“谢公,去年还能买一千五百担,为何今年只有一千担了?”
“不是谢某不肯卖,今年寒家实是只有这么多货。”
林海接着又问原因,谢正谦却立马转移话题,再度吹捧林海是反魏第一人,然后又一次表达了他谢某人的敬意。
眼见谢正谦不肯深说,林海也只能作罢,预订了一千担生丝后便启程北上崇明。
崇明沈家主要跑北洋航线,和林海一样,他们也从浙江采购生丝,于是林海就这个问题请教了一下沈廷扬。
结果沈廷扬告诉林海,泗门谢氏之所以今年货源减少,是因为在浙省的生丝份额被山阴的州山吴氏抢占了很大一部分。
“吴家那庶子吴孟仁投靠了阉党,借着阉党的威势把谢家打得溃不成军。”沈廷扬说着又道,“幸亏今上拨乱反正,否则谢家只怕要从浙省的丝绸行当中除名了。”
“原来是这样……”林海沉吟片刻后又道,“如今既是阉党失势了,想必今后浙省的丝绸业还是谢家的天下?”
“难说,谢家很难扳倒吴家,因为吴家的两个嫡子并没有投靠阉党,反而在第一时间与他家老五绝交了……”
沈廷扬说着又道:“登万贤弟或许还有所不知罢,吴家老大孟明老爹曾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副理刑,在七君子狱中力保过东林党人,我听说近来他和虞山先生走得很近。”
林海闻言沉默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山阴吴氏深谙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这也算是世家大族的传统艺能了,颇有三国时期琅琊诸葛氏的遗风。
“五梅兄,小弟委实是不愿与那吴家打交道,不知贤兄能否替小弟代采一千担生丝?”
“为兄也是爱莫能助啊,吴家也跑北洋航线,说起来算是和寒家唱对手戏的。所以寒家和贤弟一样,主要是在谢家买货,今年也受到了一些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