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那小艇上也跳上去八个人,各持弦、琴、笛、管、箫、锣、鼓、钹等八种乐器,号称八音队。八音队的船就跟在新郎彩船后面,一路吹奏唢呐、鸣锣打镲。
伴随着嘹亮喜庆的乐曲,林海踏上了新娘所在的广船,他的面前横着一把红伞,需要给开伞钱才能继续前进,接着又是大舅钱、合头钱等种种名目,过五关斩六将后终于来到了珠娘的面前。
林海用一柄折扇的扇尾挑着一串钥匙,递给珠娘。珠娘也用折扇的扇尾接过钥匙,红盖头下的双眸已有些朦胧。这个传接过程寓意婚后新娘主持家事,从这一刻起,她已是林家人了。
林海牵着珠娘的大红嫁衣,回到了接亲的彩船上。接亲的最后一个环节是颠船,两个伴郎踩着小艇的两侧左右摇晃,新人互相扶持着在艇上站稳。
珠娘到了末次船上,按照规矩要先拜神,再给公婆敬茶,替公婆打洗脸水。林海没有在世高堂,祖宗牌位也没有立,这些便都减省了。
象征性干了点家务后,林海又送珠娘回到广船。接着新娘便要在娘家待着,到傍晚再回新郎船上举行婚宴,再之后才是拜天地入洞房,这些和陆上人家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疍家人的洞房在船上罢了。
此时众人忙活了一整宿,早已经饿得肚子造反,两艘船的甲板上都摆起了流水席,任由众人大快朵颐。
一般疍户人家开筵都需要连舟成排,客人多的还要在水上搭棚,就这样不少人还得蹲着吃饭。但今儿个这对新人豪气,两条大船的甲板上摆得满满当当,加上八条连在一起的大舢板,足足有三十多桌,所有人坐下吃都绰绰有余。
闹哄哄到了傍晚,就在正式婚宴要开席前,突然驶过来一条桨帆船。
那船漆成红黑两色,船身狭长,没有艏艉楼,船尾张有一面带撑条的硬帆,左右各置二十只木桨。两排桨手清一色都是劲装疾服,体格健壮,神情彪悍,一眼看过去个个都不是善茬。
那桨帆船在举行婚宴的末次船旁落帆下锚,从船舱走出个留着八字胡的精瘦汉子,提足中气喊道:“石蛮子!石蛮子何在?”
石蛮子是石壁以前在黎忠国手下时的诨号,如今早已没人叫了。石壁正在艉楼官厅的主桌上张罗,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脸上青气一闪,出了艉楼来到甲板上。
他一眼看到桨帆船上那八字胡汉子,诧异道:“姜军师,怎么是你?”
姜军师哈哈笑着道:“什么话,怎么不能是我?石蛮子,两年不见你这厮也成当家的了。恭喜恭喜!今日令妹出阁,黎大当家的闻听喜讯,特差兄弟来道贺。”
原来这姜军师便是黎忠国的女婿,曾念过几年歪书,也算是黎老大的狗头军师。姜军师说完一招手,便有两条大汉抬着贺礼从船舱钻了出来。
黎老大消息这么灵通?石壁强压心中疑惑,摆出笑脸拱手相迎:“多谢黎大当家的,多谢姜军师,姜军师快请入席罢。”
姜军师却一摆手:“喜酒兄弟就不喝了。黎大当家的让兄弟来问问你石蛮子,既是要重回大当家的船上,你打算何时带众兄弟去喝齐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