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字如海。皇帝登基后恩科钦点的探花郎,荣国府贾家的女婿,林黛玉的生父,现任两淮巡盐御史,位尊而权重。此刻,远在扬州的林如海确实也在想独女黛玉,他还不知道义忠亲王造反之事。自从送走了女儿,林如海便无了后顾之忧,决心孤注一掷,与两淮这些不法盐商放手一搏。哪怕身死,也算不负皇恩。
这些盐商,在当地抱成一团,哄抬盐价,互通有无,全然不将官府放在眼里。更有甚者勾结倭寇,走私贩盐,牟取暴利。若遇到有人报官,更伙同官府内应草菅人命,杀人灭口,简直无法无天。
两淮的老百姓都传“盐商一双手,一手遮住天,一手盖住地;盐商一双脚,一脚直达天子门,一脚直入百姓家。”说的就是这些盐商手眼通天,横行无忌。
林如海来了这几年,深感独木难支,心力交瘁。当地的官员不是与之同流合污就是明哲保身不愿与盐商作对。这些盐商对当地官员的腐蚀拉拢,无所不用其极。就是对他这个两淮巡盐御史,手段也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就说前几日扬州知府送与他为妾的扬州瘦马,按说官场上互相送妾也是常有之事。可这扬州知府和盐商走的很近,那此举就不免让他多思多想了。
他们这次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么自己跟他们成为自己人,金银财宝,美酒佳人,应有尽有;要么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互不侵犯,也能做到相安无事。
林如海就是怕他们打上自己女儿的主意,才修书一封请岳母将林黛玉接进京抚养,只不过不想女儿担心,才瞒着她说是岳母主动提起。否则,林黛玉到底是林家人,他林如海在姑苏还有几个远房亲戚,完全可以将黛玉交给林家人抚养,还离得近,方便见面,何必舍近求远,父女天各一方。
既然决心已定,林如海就不在顾忌,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他要跟皇帝表明心意,只见纸上写道“臣,林海,蒙陛下钦点为前科探花,托两淮巡盐御史于任上,每日如履薄冰,不敢懈怠。奈何盐商势大,坏法横行,几年来未有寸功,臣有愧于陛下托付。如今,臣唯有不惜此身,誓与之势不两立。然臣,德薄力弱,若有差池,请陛下勿以臣为念,另派能臣干吏,还两淮百姓一片青天。”下面署名两淮巡盐御史,林海敬上。然后拿了火折子封上漆。
正在此时,新进门的那个扬州瘦马,端着一碗莲子羹,亭亭娆娆地走了进来,当真是腰若细柳扶风,盈盈不堪一握。但见林如海手中拿着一封信,刚刚封上漆,脸微微一僵,紧跟着笑道:“老爷这么晚还不安歇,妾身让厨房给老爷炖了碗莲子羹,老爷快尝尝吧。”
林如海把信赶忙收起来,那扬州瘦马不经意扫了一眼,见信封上面什么也没写,便若无其事将莲子羹放下,服侍林如海用完。当晚扬州知府严廷受便知晓了林如海写信之事,虽不知信的内容,但还是命人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宠妾的兄长高天意。
扬州四大盐商之一的高天意次日得知此事,摇了摇头,不无可惜地道:“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也怨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你告诉其他几位,事情就按计划进行吧。那封信务必弄到手,林如海此人怕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身后站着的管家,躬身应是,慢慢退出正堂。
几日后,高天意虽然拿到了那封信,却不知林如海多留了个心眼,一直防着那扬州瘦马,那日修书让她撞见,便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有一封一模一样的信,将盐商的不法行为逐一披露,已经发往京城右都御史府上。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又过了几日,京城义忠亲王造反事败自尽,太上皇病倒,京营将领调整的消息传到了江南。
扬州的盐商耳目通灵,自然也早早收到了消息,高天意的宅子一时间人来人往,热闹不已。杨绍唐,张原和,陈景昂三大盐商早早就来了高天意宅邸。
高天意宅邸后堂,扬州四大盐商齐聚一堂,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高天意坐在主位见三人面色晦暗,笑了笑道:“各位火急火燎地来我这,现在又一言不发,是个什么意思?”
杨绍唐急道:“天意兄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笑得出来?难道天意兄不清楚京中的变动,还是天意兄已然成竹在胸,有了应对之策?”
张原和也道:“是呀,天意兄几日前传信我等按计划行事,可如今京城有变,皇上很可能已经大权在握。若还按计划行事,会不会触怒龙颜。”
陈景昂也附和道:“张兄说的不错,那人可是皇上钦点的两淮巡盐御史,这个时候若出了岔子,万一龙颜大怒,派钦差扬州调查,我等岂不是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