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薛蟠刚想出门,便让莺儿给拦住了,说小姐有几日没见大爷了,想跟大爷说几句话。薛蟠无奈,只能跟莺儿来了宝钗屋内。
见桌上摆了些酒菜,宝钗微笑地望着自己,薛蟠不知这是什么阵仗,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妹妹今日这是?为兄最近可没在外面胡闹啊,自从那日从二叔那回来,为兄在外面是谨小慎微,就怕给我们薛家抹黑。何况,那日妹妹不也说了,为兄这么大人了,知道好歹的。”
莺儿在身后捂嘴偷笑,宝钗上前拉住薛蟠的胳膊让他坐下,这才笑道:“兄长说什么呢?就是几日没见着兄长,不知道兄长忙什么呢,便想问问。”
薛蟠一听,心中一松,只要不是兴师问罪就好,也笑道:“咳!就是和珍大哥还有琏二哥,蓉哥儿他们几个最近新认识了几个朋友,大家谈些事情。”
宝钗对这个哥哥知之甚深,心中暗笑“无非就是饮酒高乐,听曲看戏,能有什么事。”脸上却关切道:“明年妹妹出嫁,兄长是不是也该找个嫂嫂了。否则家里这摊子事就全压到母亲身上了,兄长见天不着家,找个嫂嫂,母亲也不至于一人寂寞,你说呢,兄长?”
薛蟠一听,顿感头大,摸了摸那颗大脑袋,打了个哈哈道:“是,妹妹说的是。还是妹妹想的周到。”
宝钗见薛蟠尴尬,便不再啰嗦此事。与莺儿对望了一眼,莺儿给薛蟠斟了一杯酒,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之前总听大爷提起那云香院的柳姑娘如何才情过人,只恨不能一见。大爷可知这柳姑娘到底如何?”
一听提起这个话题,薛蟠顿时来了兴趣,沾沾自得,神神秘秘地道:“要说这柳姑娘,我虽没见过,但几个见过的朋友都说这柳姑娘才学过人,只跟什么才子名士来往,孤傲清高,不将我南京的公子少爷放在眼里。不过我瞧着,她也就是一沽名钓誉。来京城之前,我听人说,这柳姑娘被一达官贵人看上,赎身给人做了小,真是让人扼腕!”
见薛蟠文绉绉的学文人感叹,宝钗主仆俩俱是一笑,对望了一眼,莺儿心里补了一句“大爷您说的那位达官贵人就是您的未来妹婿!”
莺儿又道:“大爷,您不是说那柳姑娘孤傲清高么,大爷都未得一见,若那柳姑娘真贪恋权势,咱们南京有财有势的公子哥可不缺,这之前为什么就没人给她赎身呢?”
薛蟠想了想道:“你这蠢货!那云香院背后也是有人的,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给柳姑娘赎身的,那柳姑娘可是云香院的金字招牌。据我猜测,给柳姑娘赎身的人肯定是个大人物,否则云香院早传开了。”
莺儿继续道:“大爷,你还没说这柳姑娘到底为人如何?”
薛蟠道:“我又没见过,怎生知晓,不过朋友都说,这柳姑娘只和那些有学之士来往,谈的都是诗词歌赋,时政经济。对大爷我这等不爱读书之人自是瞧不上了。不过,依我看来,乌鸦别笑猪儿黑,我薛家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也比她一个沦落风尘的淸倌儿强!”
薛蟠忿忿不平,似乎对未能见柳如是一面很是介怀。随即又反应过来,神色古怪地看着莺儿道:“你这丫头,今日怎么问起柳如是来了?她跟你又八竿子打不着,用得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莺儿大恼,脱口就想说我是为我们小姐问的,不过刚说了个‘我’字就被宝钗打断了。
宝钗道:“好了,莺儿,别在这打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你去后厨看看还有一道菜好了没,我与兄长再说说话。”见自家小姐眼神示意不要再问了,莺儿只得应是。
待薛蟠离去,莺儿回来才忿忿地道:“小姐,看样子确是这位‘清高孤傲’的柳小姐无疑了,大爷说的没错,这柳小姐就是个沽名钓誉。既然清高孤傲又为何厚着脸皮跟随王爷来京,若不是她心甘情愿,婢子觉得王爷肯定不至于强人所难!哼!婢子看她就是假装清高,实际就等着哪天有一个像王爷这么个有权有势的年轻俊彦替她赎身。王爷也是,小姐您这还没过门呢!”
“住口!越来越没分寸了,给你说了以后不要再提,王爷怎么做,岂是你这小丫头能议论的。若是日后过了府,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地,惹恼了王爷,就是我也救不了你。”宝钗声色俱厉地斥责道。
见小姐真生了气,莺儿眼眶微微泛红,低头委屈地道:“婢子知错了,以后不敢再放肆了!”
见莺儿认错,宝钗也觉得刚才过于严厉了,便缓了缓语气,耐心地道:“莺儿,你我主仆那么多年,我知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但王府不比平常人家,我若嫁入王府,本就是高攀,你若再不谨言慎行,别人便会说我薛家没规没矩,连个丫鬟都敢私底下对王爷说三道四,你明白么?我这也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