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应嘉自顾自道:“现如今,日月双悬照乾坤,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早已暗流涌动了。否则,为何太上皇派北静王爷来参加今年的年会,当今圣上又为何会安排史鼎卫戍南京。若按惯例,往年这年会都是两江总督出面意思到了就行了。虽说我甄家与北静王爷同属太上皇一系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如今这种局势,太上皇与太妃都上了年纪,我就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甄应叙隐隐约约听懂了又似没听懂,开口问道:“大哥你在担心什么?”
甄应嘉抬眼了扫了眼弟弟又道:“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甄家说是皇亲国戚,可皇家自古便无亲情可讲。若无太妃照应,我甄家也不过就是一普通富户而已。北静王爷如今倒是颇有权势,与之交好我不反对,但若是联姻,当今圣上会怎么想?要知道当初武勋以及我们这些人都是看好义忠亲王承继大统的,对当今圣上从未打上眼。如今有太妃在其中缓和,当今圣上又极为孝顺,太上皇与太妃健在,这些我们倒也无虞。若以后太上皇龙御归天,太妃也薨去,我们甄家该如何。所以太妃此举,我着实有些疑惑。太妃不会不清楚这些,可却故意为之。实在让人费解。”
甄应叙道:“大哥是怀疑,太妃有意加害我甄家?”
甄应嘉道:“二弟想到哪去了,太妃毕竟是甄家人,又是你我嫡亲姑母,怎会如此,只是其中或许有什么隐秘你我不清楚罢了。”
甄应叙道:“那我们该如何?”
甄应嘉道:“不急,先看看再说,反正雅琪还小,等过一两年雅琪及笄了再说。这件事先不要惊动老太太,你我知道就行了。孙家的事情你不要掺和,北静王爷已经敲定了把孙家在江苏境内的铺面给了薛家,总督大人和巡抚大人都打过招呼了。”
甄应叙酸道:“知道了,这北静王爷为何对薛家如此照顾?不过这薛汝盛也是个老狐狸。”
甄应嘉道:“那薛家应该是走了史鼎的路子和北静王搭上了线,何况那薛王氏还是王子腾之妹,北静王爷估计也不好拒绝。这些事我们不用管了,只要把太上皇的循例准备妥当就行了。”
次日,一年一度的江南商会年会在玄武湖畔的烟雨楼举办。巳时三刻,来参加年会的商贾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场了。金陵甄家作为金陵商会的会长又是东道主不但包下了整座烟雨楼,而且一早就来了。甄家两兄弟春风满面,笑脸迎人。
烟雨楼的三楼是主会场,至午时初刻,人差不多到齐了。四五张八仙桌上都摆上了上好的茶水点心。这江南各地的商贾也趁此机会联络感情,薛家也在其中,场面一时欢声笑语,热络非凡。
一位略略发福的中年男子主动上前与甄应嘉客套:“友忠(甄应嘉字兄近来可好?”
甄应嘉见来人是杭州商会的会长邵元显,便笑道:“原来是文怀(邵元显字兄,小弟一向都好。倒是文怀兄最近春风得意,听说孙家在浙江七八成的铺面都让文怀兄吃下了,文怀兄这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呀。”
邵元显谦虚笑道:“友忠兄就别取笑小弟了,其实你我都清楚,若不是北静王爷果断出手拿下了孙家。我邵元显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于事无补。我听闻,今日王爷也会驾临会场,友忠兄到时可要帮小弟引荐一番。”
甄应嘉道:“文怀兄客气,时间也差不多了,别让各位同行等久了,王爷要来估计还有一阵子,我们先说说商会的事情,文怀兄,请。”
邵元显点头客气了一番,二人一并上了三楼。三楼众人见甄邵二人上来,连忙起来寒暄见礼。五张八仙桌分散开来,金陵商会一桌,苏杭商会一桌,扬州商会一桌,徽州商会一桌,还有一桌也都是像绍兴,宁波,合肥这些地方上的豪商巨贾。
除这五桌外,还又设有两席,一席为各商会会长,一席则是最上首为北静王爷所设。甄邵二人一边与众人寒暄点头,一边往各商会会长那一席走去。
待众人坐下,甄应嘉才举起杯盏笑道:“感谢各位同行远道而来,各位一路辛苦了,应嘉谨代表金陵商会敬各位同行一杯。”说罢,举杯一饮而尽。余下众人也纷纷举杯。
甄应嘉继续道:“今日除了每年年会的例行公事外,还有一位尊贵的大人物驾临,想必有些同行都有所耳闻,不错,就是北静王爷。前阵子孙家的事情大家也都清楚,没想到我金陵商会竟混进了倭寇的奸细,若不是王爷洞察入微,这等见利忘义,数典忘祖的畜生还不知潜伏到何时。鉴于此,与各位同行商议后,我金陵商会今后将不再设副会长一职。”此言一出,底下各人交头接耳。薛汝盛坐在金陵商会这一桌,作为金陵商会一员已经提前知晓了,旁边坐着的薛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自顾自的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