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君,民心在我天师道也。”骑马伴随在张鲁车驾一旁的亲卫杨昂,向着张鲁恭维了一句,其实也算不上恭维,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实。
张鲁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他对杨昂的话是认可的,若是没有汉中的民心,他是坐不稳汉中的。天师道作为一门教派,在汉中世家子弟的眼中同昔日的黄巾贼没有两样,都是靠鬼神糊弄人,因而少有汉中世家愿意依附他,大多不过是顾虑着他手下的精兵强卒,不得以表面上向他俯首,讨个平安,但这群世家子弟表面上恭敬,背地里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就不为人知了。
张鲁目光扫过杨昂,说起来,杨昂出身的杨氏,是少数几个真心依附他的汉中世家之一,因此他给予了杨氏极大的恩宠,杨氏出身的杨任、杨帛皆是担任着祭酒的职位,身为杨氏青年才俊的杨昂被他引为了亲卫,以显他对杨氏的信重。
不多时,张鲁一行人到了沔水旁,在杨昂的服侍下,张鲁下了马车,望着潺潺流动的沔水,见着波光嶙峋、涟漪荡动,山色水光入目,他的心境大为的开阔放松了起来。
身为修道之人,张鲁对权势并不是十分的看重,但推行天师道的道统,依托权势来推行是最为便利快捷的,就像眼下,汉中臣民多半是信仰天师道的鬼卒,可能这群鬼卒中有许多是因为畏惧他的权力和甲兵,不得不奉承天师道,但久而久之,浸淫天师道日久,假鬼卒也会变成真鬼卒,天师道将大行于世。
‘可恨。’张鲁念及于此,暗自骂了一声,可恨刘璋小儿妄兴刀戈,来侵犯他的汉中,让他不能安心在汉中传播天师道,将汉中打造成一座地上道国。
这时一骑信使飞踏而至,亲卫杨昂立即迎了上去,挡在了骑士的前方,并同下马后的骑士交耳了几句后,他来到了张鲁的身边。
“说吧,有什么消息。”张鲁面色淡然,虽是刘璋所统蜀兵数量倍于汉中,近来又是打造出了‘飞石车’这样的利器,但是依托着阳平关的险阻,加上张卫、李休二人皆是善守之将,刘璋到现在还是被他牢牢的挡在汉中门外,不得踏入汉中一步,所以他见到信使骑马飞奔而来,心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杨昂拱手转述起了信使传递来的消息:“师君,据守米仓道的賨人渠帅杜濩发来消息,说是中郎将吴懿、校尉徐猛、袭肃等人,近来是不要命的攻打他立下的几重营寨,他感到有些压力,多少需要些许支援。”
“嗯?”张鲁一念转动,杜濩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只说需要点支援力量,但作为賨人的杜濩为人虽然圆滑,可品性根底还是賨人一贯的悍勇不服输,杜濩即是遣使来求援,那说明杜濩面临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了。
斟酌片刻后,张鲁立即吩咐了一句:“让阎功曹调配人马,以渠帅朴胡为将,立即前去支援杜濩。”
“诺。”亲卫杨昂拱手领命,而后嘱咐人前去传递张鲁的命令给了留守沔阳大营的功曹阎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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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固。
前面成固大族张氏的族长张骏被张鲁拘留在了南郑,作为代族长张礼修此时把控着族内的一应事务,只是张礼修不止是处理张氏一族的事务,她还在联络昔日为张鲁所杀、成固游侠陈调陈元化的宾客,意图在汉中目光皆聚于阳平关时,举成固而反张鲁。
在一段时间的奔走联络下,张礼修联络到了一批陈调旧日的宾客,这些宾客无一不是武勇之辈,更是忠心耿耿于死去的陈调,虽是陈调死于初平二年,但到了如今的兴平二年,他们中部分人也还在伺机为陈调报仇雪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
现下张礼修会同这批陈调的宾客,在张氏一族的密室内商谈了起来。
“如今刘益州正在攻打阳平关,我等若是举成固县而反,必将惊骇米贼,使守御阳平关的张卫、李休等人惶恐不已,不能全心全意守御城池……而以刘益州之英武,必可趁张卫、李休不安之时,伺机拿下阳平关,引蜀兵进入汉中,诛杀张鲁,一扫汉中的鬼道。”一位面相棱角分明的宾客慷慨言道,他的言辞甚是壮烈。
“不然。”一位面色看上去稳重的中年宾客摇了摇头:“阳平关甚是险要,刘益州一连二十余日不曾有什么进展,米贼张鲁如今屯驻在沔阳,尚未赶赴阳平关,可见张鲁还是有余力的……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起兵,张鲁必然遣兵星夜赶赴到成固围攻我们,而成固县的辎重粮草,前面大半被张鲁运去了阳平关,到时候我们外无援军,内无积蓄,只恐是旋起旋灭,徒然的牺牲,没有多大的用处。”
这位宾客老成持重的话,引来了不少宾客的点头同意,这是人之常情,陈调的宾客们虽然想着为陈调报仇,但是他们也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那我们继续等?”一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的宾客面色不善,向着出言稳重行事的那位宾客发出了一声质问,而后他站起身来,视线扫过同为陈调宾客的伙伴们:“初平二年,陈公为张鲁所害,到如今兴平二年,已经三年有余,这三年来,某日思夜想,无不在思考着给陈公报仇,只是张鲁谨慎,出行皆是百卒簇拥,轻易近不得他的身……今者天幸刘益州讨伐张鲁,若是不趁此良机,我们做出些事情来,襄助刘益州拿下汉中,难道要等刘益州顿兵坚城之下,心灰意冷退兵而还,我等错失良机,接着潜伏地方吗?”
“三年了。”这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的宾客咆哮了一句:“某等的已经够久了,难道还要某再等上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等到某胡须发白,头发掉了,拿不动刀戈,于为陈公报仇一事无能为力了吗?”
众多宾客纷纷沉默了下来,是啊,三年了,他们等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长都他们中有些人都快忘却了陈调的死,忘却了为陈调复仇,若不是张礼修寻得他们这些人,他们中部分人已是在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了。
“诸君,我虽是妇人,但亦有一二心腹之语想言说,不知诸君是否愿意听。”张礼修面色无悲无喜,她淡然的道了一句。
对于张礼修这位昔日汉中主簿赵嵩的妻子,诸宾客心中都是存着些敬意的,一来赵嵩为了给汉中太守苏固报仇,是独自一人提剑杀入张修、张鲁的营寨,格斗而死,二来张礼修为妻贤惠,为母刚烈,赵嵩死后,张礼修遭遇了张修、张鲁的贼军,为了不被贼军所侵犯,张礼修涂花自己的脸并披头散发手持利刃宣言自己有狂病,最终使得贼军不敢进犯。张礼修的品德是他们所敬服的,因此一众宾客纷纷示意张礼修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