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起身,长揖而下道:“备深感诸君厚意,即是诸君不以备德薄,徐州牧一职,备可暂且居之。”
入夜,刘备设宴招待着徐州的一些重臣,以及世家豪族的门面人物。
“还有一事,愿详言之。”陈登举杯向着刘备致敬道。
刘备回敬举杯,豪气的说道:“元龙,但请直言。”
“袁公路实非良人,且有窥伺徐州的狼子野心,故而我等之意,与袁公路之盟,当尽早断绝,另遣使往冀州向袁本初申明结盟一事,以图徐州万全。”陈登直白无隐的说明了他和一众徐州本土世家豪强的意思,断绝和袁术的关系,将徐州绑定在袁绍这辆越发红火的战车上。
这里陈登有些担忧,刘备作为公孙瓒的师弟,虽然二人没有君臣之分,同朝为官,身份是平等的,但他担心刘备会因为公孙瓒而有顾忌,不愿意去和袁绍结盟,而是一门心思的想和公孙瓒、袁术结盟。
刘备和公孙瓒的师兄弟关系,也是陈登只挑明了袁术对徐州有窥伺的意思,而没有挑明他不怎么看好那位诛杀了为政宽和的幽州牧刘虞的公孙瓒,他认为公孙瓒早晚会败亡在袁绍的手里,徐州和袁术、公孙瓒这样的货色结盟,只怕早晚会遭受灾难。
刘备眉目低垂片刻后,点头称是,认同了陈登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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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邺城。
担任治中别驾,总领袁绍幕府的审配,抑扬顿挫的读着手上一封来自徐州典农校尉陈登的文书:“天降灾沴,祸臻鄙州,州将殂殒,生民无主,恐惧奸雄一旦承隙,以贻盟主日昃之忧,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寇难纵横,不遑释甲,谨遣下吏奔告于执事。”
这封陈登递来的文书很精炼,但该讲述的事情都讲了,也讲的很明白。言明了徐州牧陶谦故去,徐州牧的位置空缺,为了防止徐州落入奸雄的手里,徐州士民打算拥立刘备担任徐州牧,对徐州进行保境安民,特此派人向袁绍这位盟主通报一声。
文书上很巧妙的,一则挑明了有奸雄窥伺徐州,这里的奸雄不言而喻,天下皆知袁术在进入寿春后,自号了徐州伯,二则并没有写刘备为陶谦所表豫州刺史一职,而是用了冀州平原的国相一职。
坐于上首,服侍雍容华贵,气质超凡的袁绍静静的听审配读完了这封文书,他没有率先开口说话,而是目视下方的文武,想先听听一众谋士的意见。
监军沮授率先出席,他面带微笑的向袁绍拱手道:“恭喜明公,又得一大助力,前者故徐州牧陶谦同袁公路为盟,自徐州、青州与幽州公孙瓒相连,贼势喧嚣,甚为浩大……今者徐州遣使来告,是欲归顺于明公也,若允了刘玄德为徐州牧,则可断绝扬州袁公路同公孙瓒的联系,使二人的兵势不能连接在一起,到时候对付起公孙瓒就轻松多了。”
“嗯……”袁绍听的意动,这是一件符合他心意的事情,他现在最急需解决的人就是公孙瓒,要是能断开他那位好弟弟袁术同公孙瓒的联系,使公孙瓒势穷力孤,那么解决公孙瓒就容易了一些。
“不可,此那一大误也。”郭图站了出来,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后他言辞切切的说道:“刘备者,乃是公孙瓒的师弟,更何况初平三年,公孙瓒曾以刘备屯高唐、单经屯平原,威胁我冀州的侧方,以响应袁公路,刘备曾与我等为敌,若是以刘备为徐州牧,只怕扬州、徐州、青州、幽州相连为患,难以复制。”
“嗯?”袁绍闻言皱起了眉头,陷入了两难的思索,他觉得郭图所言,似乎是更有道理一些,考虑到公孙瓒和刘备的关系,若是让刘备领了徐州牧,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田丰出手了,他没有给郭图什么面子,而是直白的说道:“公则所言差矣,刘备者,观其作为,亦是一豪杰也,这样的人是不会屈居人下的,岂不闻袁公路据有寿春后,自号徐州伯,若明公以刘备为徐州牧,则以袁公路的性子,必会对刘备生出怨恨,加之袁公路又想得到徐州,到时候徐州和扬州肯定会交兵,又怎么会有联合的机会……再者,公孙瓒同袁公路约为盟友,袁公路却是引兵攻伐公孙瓒的师弟,这两家的关系肯定也会生出嫌隙。因此,允了刘备为徐州牧,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袁绍点了点头,田丰的分析很是明白,是以徐州为诱饵,让袁术和刘备去狗咬狗,同时离间袁术和公孙瓒的关系,一来袁术就有的事情做了,二来绝了公孙瓒的外援。
面对田丰不留情面的指责,说他的话思考深度不够,郭图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不太好看,可面对几位冀州本土的大臣,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去辩论的话,只怕讨不得好处。他心里有点惋惜,若是淳于琼在的话,还可以帮自家说项一二,可惜淳于琼领兵外出了。
“正南,你怎么看。”袁绍征询起了审配这位总领幕府的别驾的意见,他心里大概有了决断,但他还想听一听审配的意见,帮助他下定决心。
审配总结归纳了一下:“元皓(田丰)和公与(沮授)所言甚是,允了刘玄德为徐州牧,袁公路必是不忿,早晚同公孙瓒等辈生出嫌隙,这是我们的机会,应当把握这个机会。”
袁绍心中的犹疑尽数散去,他下了决断,吩咐了一声审配:“那就回书一封徐州,上言:‘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允了刘玄德徐州牧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