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次的经验引导在前,顾长生当下也不需要太久的思考,很快便是完成了新一轮的准备。
然而就在选择更进一步地五感剥离之时,顾长生却是有些犯了难。
视觉,触觉。
双方都有着其独特之处,作为顾长生仅存下来的两个感官,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能与外界产生交集的‘触须’。
然而在此时此刻,顾长生却是不得不思考其中的利弊,并且做出作为苦涩的决断。
是抛弃眼睛,还是麻痹自己?
在转瞬之间头脑风暴下,顾长生思绪翻飞,很快……便是在心中得出了定论。
‘舍弃触觉!’
相较之下,代表眼睛的视觉,是作为最后的机会,让顾长生能够‘发现’最多信息的手段所在。
在如此决绝的判断之下,顾长生飞速上手,径直地就斩断了自己的‘触觉’所在。
刹那之间,顾长生只觉得周身突然便是冰凉的一片……
顾长生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入到了冰箱里头那般,在寒霜与冬风的作用下,他的皮肤开始发冷,僵硬,直至……
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顾长生感觉自己就像变成了层次分明的一个‘概念’。
包裹在外的血肉乃是皮囊所在,在这会儿就像是一层厚厚的壳,将更为‘本我’的意识保护其中。
而名为意识的个体,就像是即将破茧成蝶的虫一般,此刻正传递着某种破壳而出的冲动。
说来也是奇怪,顾长生此刻明明已是脱离了触觉的状态了,但在这会儿,他却是感觉到了莫名的发痒……
就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
更像是有虫子在皮上绕。
瘙,痒,疼,痛……大小不一,各不相同的微妙之感纷至沓来,就像是在顾长生的脑子里头打翻了个调味的铺子。
那酸甜苦辣咸被掀了个底朝天,也顺势让顾长生尝了个遍。他的神色在此刻便是恍忽了一阵,脚步更是踉跄些许。
朦胧之间,顾长生感觉自己好像是摔倒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扶住了去。
这种感觉相当钝涩,也是让顾长生都有些分不太清楚。因为皮囊与本我产生了个分隔,这便是让顾长生有种‘隔靴挠痒’般的错愕感。
也是借着如此的势头,顾长生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果然如此……看来我没有猜错。’
‘字面意义上的五感,就是是彼此相连的一些感官!我剥离的越多,就意味着我对肉体的掌控能力越差。’
如今虽说还剩下了一个视觉。
可在顾长生的感受看来,他当下就彷佛变成了个‘驾驶员’那般的诡异。
意识是驱动,肉体的载具,如此看来,就彷佛二者并不是彼此相连的事物,而是一种……
‘奴役的关系。’
意识起起伏伏,沉沉落落,顾长生在此刻想到了许多东西,可其中最为重要的,却还是方丈与净慎的脸。
二人似是分立在了他的左右两侧,张嘴诵经。那声音断断续续,来来回回,似是游鱼徘回,让顾长生的念头更是深深地沉没了下去。
五感之法,五感之法……
在呢喃之间,顾长生那已经有些飘然的念头便是忍不住想道。
‘我……大概,应该是明白了。’
何为五感?
那是构成肉身的基石所在,也是灵与肉的联系所在。若是将这些东西一并剥离了去,那便是自我斩断了这份‘牵连’,从而在某种程度上……
达到‘脱离肉身’的境界?
五感皆闭,是为上法……
修非道,乃求魔……
看似支离破碎的言论,说辞,在此刻都能找到与之相对应的解释,还有更进一步的理论推导。
顾长生感觉自己正在逐渐接近真实,可在同时,他的意识却也是变得朦朦胧胧。
彷若飘忽在了云间,浸泡在了水中。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正是让顾长生这般迟钝的缘由所在。
‘根本适应不了……’
在察觉到自身的情况特殊之后,顾长生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只得暂时放弃深究。
因为没有意义。
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得想办法……
看清楚自己究竟是身处何方!
念及至此,顾长生尽管已是感觉到了强烈的疲倦感,但此刻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让自己‘吃劲’地,睁开了眼睛。
封闭的房间打开了一扇透往窗外的门户,迫于对‘光’的渴望,顾长生那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意识在此刻强打起了三分的精神,继而朝着身前凝望而去。
入目而来的,首先便是黑与白的交织。
周围那群‘净慎’如今已是尽数不翼而飞。残存下来的,也只剩下了满屋的尊者神佛,还有那高大挺拔的两面佛。
场景不变。
但外头的模样,如今却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长生可以看到门外如今已是黑漆漆的一片,不仅没有任何的光亮,同时也瞧不见更远些的场景。
黑的是外头的布景,白的是窗外跳闪的雷芒。
这些闪烁,转瞬即逝的光彩彷若夏夜的萤火,明明灭灭,跳闪不止。如今放眼望去,左右也只是起到勉强照亮的作用,而非能让顾长生看个分明。
而这好似深夜般的布景在前,如今落入眼中,则是让顾长生看的都是微微一愣。
‘怎么会是……这般的模样?’
强烈的既视感,在此刻涌入心间,便是让顾长生都不禁回过了五分的神来。
根据记忆里头的内容看来,顾长生绝非是第一次来到‘此地’!
‘有映像,有映像的。我之前……应该是来过这里一次。’
回忆涌动,拼凑成型,顾长生很快就锁定了具体的时间段,并且在此刻明确了内容为何——就在顾长生与方丈,净慎聊到了一定程度过后。
正殿里头便是突遭变故!
方丈与净慎突然消失,整个大殿里头的烛光也是不翼而飞。外头的场景也是如同眼下这般的深沉的漆黑色……
‘都一样,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意识到这一点过后,顾长生心头也是不由得微微一凛。
因为顾长生也是顺势回想起了自己当初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