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的路是那样的长,明明已经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消化了,此时亲眼瞧着鲜活的孩子没了声息,他还是无法接受。
“怎么会这样?”他说着,眼泪已经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踉踉跄跄地退了一步。
徐怀恩连忙扶住了他。
武柔从他怀里将孩子又夺了回去,紧紧地抱着又坐在了那里,紧绷着嘴没吭声,像是在忍着什么。
李善张着虚抬的手臂,哭着看着武柔,慢慢单膝跪在了她的身旁,轻声说:
“阿柔……女儿没了,放手吧。”
谁知武柔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胡说!……不可能!!”
李善心痛至极,一下子从背后将武柔和孩子一起拥在了怀里,痛哭出声。
听到了他的哭声,武柔终于像是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了,她瞳孔晃了晃,唇色惨白,泪水像是涨潮的潮水一样,慢慢地涌了出来,摇头念叨道:
“早上还好好的,都会走路了……没有生病没有难受,怎么会突然就没了……不可能的。你别哭,说不定一会儿她就醒了……一会儿就醒了。”
李善听闻,哭的更厉害了,但是这话也提醒了他。
很快,他抬手擦了一下眼泪,站起来看了跪着的乳娘那些人一眼,一向温润的眼中藏着怒气,转而对着身旁的徐怀恩小声说:
“怀恩,皇后现在没精神顾及,你去,将公主阁内里里外外都查查。”
查什么不用说,自然是查公主的死因。
徐怀恩应了一声,转身跟彩衣说了几句话,彩衣便将殿内的人都叫了出去。
殿内一下子空了,只剩下了帝后两人。
安静的让人寂寥。
李善慢慢坐在武柔的身旁,心疼的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眼泪又下来了。
就这样,两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到太阳西斜,宫殿内的布满了阴影。
“阿柔……放手吧。”李善因为痛苦,声音都已经哑了。
武柔一直在等孩子醒过来,可是怀里的人,早已经凉了……
李善去扒她的手,武柔却死死的抱着不肯松,最后终于被抢走的时候,武柔像是疯了一样,扯着李善的衣袖,终于哭喊了出来:
“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声音竟然是那般的凄厉,是李善怎么也预想不到的凄厉,他一下子愣住了。
皇帝龙袍上的金线龙纹略微坚硬,武柔激动之下死命的撕扯,连指甲都扯劈了,流了血,她都不觉得疼,只是呼喊着要将孩子给抢回来。
“她死了!尸身都硬了!你要让孩子烂在你怀里吗?!”
李善终于忍不住暴喝出声,虽然他脸上挂着泪,说出的话却那样的冷血绝情。
武柔一下子顿住了,满脸泪痕如遭雷击,许久都没再动。
……
……
太极宫西边的掖庭宫,不仅仅是所有宦官和宫女,居住劳作的地方,它与太极宫里的光辉相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因为太极宫里所有的血污和阴暗都会流向这里。
被废的皇后,嫔妃住在这里,当然,处置罪奴的地方,也在这里。
靠西北角的一间暗房内,徐怀安坐在牢房门口的小桌子旁,身子板正一动不动,神情却有些焦虑。
鞭子声一声又一声的响着,期间还掺杂着隔壁几个房间的惨叫声。
跟来的彩衣就站在徐怀安的身旁,见公主的乳娘已经被抽的血肉模糊,不由地动了一下身子。
乳娘从公主出生就负责照顾着,一直到现在,一年多了,彩衣跟她多少会有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