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庄兴是在一家名叫仓本的酒店睡下的。
很小的房间,4日元一晚,虽然小,但五脏六腑齐全,就是马桶用起来,觉得很不习惯。
首先庄兴很少用马桶,他更习惯蹲厕,另外,日本的马桶有一种奇特的设计,它会喷射出温热的水冲洗你的屁屁,还会播放宝宝的婴儿音乐。
若不是这周围找不到一片没有人的荒地,庄兴都想去田里解决了。
第二天清晨,他乘着第一班电车,从大阪赶往德岛县。
依然是沉默的坐车时间,他连续三天都在路上,跨越了山河大海,这是他出生以来,在交通工具上待的最久的三天。
日本的当地建筑和国内有很大的不同,都矮矮小小的,很多是木质结构,在路过某个车站时,他看到一群头戴小黄帽的幼稚园小朋友,像是小鸭子那样,排成一队。
带队的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孩子们跌跌撞撞,有一个摔倒在地上,忽然大声哭了起来。
周围的小朋友围成一圈,女老师左手拎一个,右手拎一个把孩子们拿开,去把那个跌倒的女孩抱起来。
庄兴拍下这一幕,分享给女孩,说中间那个小孩和你好像。
她发了一个嘟嘴的表情,说她跌倒了可以自己爬起来,才不会坐在那里哭。
庄兴在德岛县下车,接着去买大巴的车票,赶往神山町。
真是无比漫长的旅途,可是就算如此漫长遥远,也终于要到终点了。
黄色的大巴车在乡下的小路上行驶,周围是绿树和高山,还有一排排的梯田。
神山町以前是因为木材产业而出名的,如今的木场,都荒废了,锈蚀的铁门后,是杂草丛生的院子,院子的主人,如今不知道在何处谋生。
停车了,庄兴踏出车厢。
颇为寒冷的风刮到脸上,好在今天是个晴天,虽然阳光显的苍白无力,但照到身上,仍然有一股淡淡的暖意。
小糯米跳到了庄兴的头顶,看着路边的人影。
她的裙摆被风吹了起来,如荷叶般摇晃。
这么冷的天,她站在车站边,等着庄兴来赴约,竟然只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色连衣裙。
她好像学会打扮了,刘海夹着凯蒂猫的发夹,戴着一顶暖色的贝雷帽,她像是早晨八点拉开窗帘的明媚,让灰暗的世界一下子亮了起来。
庄兴拉着手提箱,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他的手上戴着同样的玉镯子。
忽然有些恍惚,觉得有些不认识她了,她站在那里像一道风景线,而他,却风尘仆仆。
虽然早晨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可将近半天的旅途,仍让他看起来十分不修边幅。
可她似乎不在意这些小事,她走过来,贴近了,有一股好闻的草药香味。
她帮庄兴整理衣领,拍拍身上的灰,忽然抬起头凝视,然后下一个瞬间,伸出双手,抱了过来。
她好像在确认着什么一样,紧贴着庄兴的胸口,流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她哭了,可是没有颤抖,只是自己用手抹干了泪,然后挤出一个笑容。
“村里没有旅馆,但是婆婆说她在外面一点的地方有一套房子,她把钥匙给我了,我们先去那里放东西吧。”
“你婆婆也在那里吗?”
“没有,她回山里去了。”
“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拜访她一下?”
“没关系的,婆婆说让我们先自己玩,等你要走的时候,再来见见你。”
“你婆婆喜欢什么?我去准备些礼物吧。”
“不用啦,你是客人,这次该我们来招待你了,你什么都不要买。”
竹兰带着庄兴,来到了一处小洋房。
她拧动旧钥匙,打开了铁栅栏门,看得出来,这里事先打扫过了,杂草堆成了一个小丘,洋房的玻璃擦拭的干干净净,反射着碎碎的光,大部分的门窗都打开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