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小娟的绝士老者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世间的道理很简单,拿你有的,换你没的。
这句话狠狠地刺伤了田不易,但在市井活得越久,越觉得精辟。
除了爱,一切都是价值与价值的交换!
琅琊赵家给的教训,用新文化的词汇描述,这对田不易来说就是一段刻苦铭心的至暗时刻。四年来每一次遭遇困境与挫折,恨不得放弃,只要回哺这段经历,都能帮助他破壳成长。
想在市井卖东西,就要搞明白客官为什么付账。一块残破的红砖要三名争骨者夸它硬。给予的信息又是极度的匮乏,绝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大概率有下文!
先者张策打出一记冲拳,用喻比的手法赞颂:坚不可摧,硬如磐石。
再者刘竖以原材料作为出发点,以更夸张的神通演绎颂扬:精选红铁砂,自然够坚硬。一拍碾山川,二拍碎山河。
到此这块灵骨没有马上作出选择,似在默等第三名争骨者答题。
前两者占了喻比、原材料和夸张的坑位,田不易当然可以从更夸张的角度,效仿与结合两者的优势。但拾人牙慧,没有创新,会不会自贬价值,落了下乘。更重要的是,他对这块砖的喜好一无所知。唯一知晓的只有通过狭道的感受。
砖拍在身上,那是真的痛!光说痛又没有吸引力,更缺乏新鲜感,博不了眼球。
关键时刻想到鲁三通惨不忍睹的手掌,结合身体还未退却的痛感,田不易博了把彩,既然竞争者已经夸张演绎,那他就赌一把真实痛感,于是刻下:
掌骨开放性骨折,
指骨呈螺旋形脱臼。
铁砂硬红砖,大概就是这么硬。
这是一个与前两者截然不同的答案,现在选择权给回出题者外附灵骨:残破的红砖。
田不易、张策、刘竖都在等这块砖的下文。
拜托!
这辈子从没这么贪过。
贪到能同时听到心跳和呼吸。
小娟走的越来越远。
明明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还是自私的,叫风口等。
田不易知道不止自己贪,左侧的张策和刘竖同样充满渴望。
残破的红砖,缓缓飞出高高在上的灵坛。似要作出选择,或者已然做好选择!
灵坛之下,三名争骨者,瞪着三双眼睛,直勾勾抢着。
三者即可成众,众生相。
站在左侧首位的张策拳捏刻刀,双手置于胸前,刀尖离他的脖颈不到半指距离,他却浑然不觉。足见紧张!
立于中央次位的刘竖,一身白衣,俊朗儒逸,颇有世家公子哥的优雅风范,但他藏在宽袖里颤栗的双手与僵硬的笑容。暴露了他的紧张!
命运的一刻,田不易同样紧张。原本一双清澈沉寂的眼眸,绽着光,那是贪婪与渴望的光华。
残破的红砖缓缓飘下灵坛,整个过程极为缓慢。起初田不易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后来发现这红砖真的很慢,似在等着什么,又像在犹豫。
田不易牢牢注视着红砖一举一动,生怕错过蛛丝马迹。
“你在犹豫什么?”
“还是你在等着什么?”
田不易思索间,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嘶吼,两句咒骂。一股杀气直冲后脑勺,“糟糕,把那家伙给忘了”,田不易不清楚擅自离开石蒲团,算不算弃权,但他知道。
脚下,就是战场。
逃离战场,就是弃权。
一招风舞荷叶,原地回旋转身,准备硬吃鲁三通这记偷袭!
一道红光闪烁,砰一声。鲁三通已然趴在地上惨呼!
在田不易、张策、刘竖的惊视之下,将鲁三通砸趴在地的残破红砖,似是油尽灯枯,摇摇欲坠,三个呼吸间,竟当场瓦解,一粒粒红铁砂失魂落魄,洒落地面,聚成一座微不足道,还没有拳头大的砂丘。
张策和刘竖面面相觑。
“草,”张策恼羞成恨,“就这也敢叫灵骨?!”
刘竖面目含煞,再难维持世家公子的优雅表象,咬牙切齿道:“终究只是一块连品级都评不上的小破砖,可笑我等竟将之当成登临绝士的梦想,可笑,可笑至极!”
鲁三通从地上挣起,指着田不易嘲弄:
“哈哈哈,活该!爷讨不到好,你也休想讨到好。”
田不易不愿将视线从小砂丘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