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的娘家是水岗村的，她说她比村里的姑娘全都幸运，因为她有个在城里的干娘。

乡下地方有个风俗，如果家里只有儿子却没有女儿，便要去认个干亲，认个干女儿，也算是儿女双全。

小媳妇能被选中，只是因为她长得出挑，从小就漂亮，有次跟着家里人去镇上赶集，被干娘看上，认了干亲，那次她想逃走，也是想去投奔干娘，现在逃过一劫，更是不想在村里住下去了，打着看大夫的名义进城，住在干娘家里，直到成了亲才回过一次娘家。

沈凝问道：“有个叫春妮的，你可认得？”

小媳妇想了想，缓缓摇头：“我们村里肯定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春妮是大岗村的，她和你一样，也逃过一劫，只是不如你离开的体面，她是有了身孕才走的。”沈凝说道。

小媳妇啊了一声：“原来是她啊，我知道她！只知道她是王家的二丫头，却不知道她的闺名。”

沈凝大喜，她果然没有猜错，春妮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大岗村的。

原来，在春妮离开之前，小媳妇和很多小姐妹真的以为能被挑走侍候杨商王是一件光荣的事。

没办法，从她们记事起，村子里便有活祭的传统，她们从小就被长辈们教育，被河巫洗脑了。

春妮是第一个离开的姑娘，当时周围的几个村子全都说大岗村的王家二丫头丢人现眼，和一个外来的货商睡了，又怀了人家的孩子。

有一天，一个小姐妹悄悄告诉小媳妇，春妮离开的那天，她见过春妮。

春妮说无论以后怎么样，她都要拼一把，她还说春妮走的那天还带着月事，不可能有了身孕。

春妮说了很多，小姐妹存不住心事，便告诉了小媳妇。

后来轮到小媳妇了，她也拼了一把，春妮有没有成功她不知道，但她是成功了，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丈夫勤劳正派，婆婆对她也不错，他们已经存够了钱，开个小铺子。

沈凝问起黄河捞尸人，小媳妇说道：“我们村以前也有一家人是干这个的，不过那家人后来全都病死了，听说是尸毒，反正挺吓人的，他们家里人死后，里正还让烧了他家的房子。”

“那家人姓什么？”沈凝想到了高三成。

“他家也姓王，我们这几个村子里都有姓王的，是大姓，他们虽然不住在一个村子里，可也是亲戚。”小媳妇说道。

“既然都是亲戚，那这家人全都死绝了，王家没有给他们过继孩子继承香火吗？”沈凝又问。

“没有，他家虽然也是姓王，可却不是真正的王家人，他家是被老王家收养的，有一年黄河泛滥，淹死了不少人，有个小孩被从上游冲下来，找不到爹娘，里正便做主留下了那个孩子，当时村里有个捞尸人就是姓王的，因为他干这营生，年轻时没有娶上媳妇，老了也是一个人，里正便让他收养了那个孩子，后来还给那孩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不过全都死了。”小媳妇说道。

沈凝想到了余三成，卖鱼生的弟弟就是被河水冲走的。

好在她离京时，带来了一幅代三成的画像。

这画像出自锦衣卫的画师之手，画得惟妙惟肖，余三成和代三成长得很像，也就是肤色上的差别。

她拿出画像给小媳妇辨认，小媳妇直摇头：“不是，这不是王水生。”

“他叫王水生？”沈凝问道。

“是啊，因为他是在河里捡来的，所以就叫水生，这还是里正爷给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