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忠继续说道:“......可是我还是棋差一着,船工们没有出事,反倒是我,在船舷上滑了一跤,落入河中。
我的水性不好,掉进河里之后,也不知撞到何处,撞得遍体鳞伤。
当时电闪雷鸣,船工们起先并不知道有人落水,待到他们把我救上来时,我已奄奄一息,就此落下了病根。
我虽然受了重伤,但却赎回了我的女儿,我担心女儿被绑架的事传扬开来,想起之前认识的邹权,邹权虽然能力不行,但却是个孤儿,我和他一说,他果然就答应了。
我给他们匆匆办了喜事,担心丝绸的事会被查出来,又担心我那小舅子另外还有债主,便卖了在白凤城买的宅子,带着一家回了时县。”
趴在地上的沈二老爷已经气得要发疯了。
这些年来,他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老梁骗得团团乱,心存愧疚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就是一场笑话。
谁能想到,那些丝绸原本就有一半是被雨水泡过的,还有三成是残次,只有两成是好的,两成啊!
二太太担心二老爷被气出好歹,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安慰:“别急,别急,那人已经死了,他不能再害咱们了。”
看着二老爷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沈凝这才开口:“这些年来,沈二老爷每次去见你,你都不肯与他相见,不是你不肯原谅他,而是你自觉愧对于他,没脸见他吧。”
“不是,我是恨他,我恨他,我怕我忍不住会骂他,所以才不见他的。”梁忠说道。
“你恨他?你坑了他那么多银子,为何还要恨他?”沈凝问道。
这时的沈二老爷已经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的嘴巴一张一合,梁忠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天沈若愚叫我过去时,我原本是想要向他开口借钱的,小舅子惹了麻烦,七千两啊,我拿不出来,但是沈若愚有钱,我以为我若是开口和他借钱,他一定会借给我的。
可是他见到我,便劈头盖脸地质问我,说账上差了八百两银子,而那两笔生意全都是我经手的,他说我没良心,说我眼皮子浅,连八百两银子都要贪。
我不但没有借到银子,还被他臭骂一通,像一条狗一样灰溜溜从沈家出来。
我回到家里,要债的人又来了,我老婆拿棍子去顶门,他们却恰好把门撞开,我老婆被撞了一个跟头,小产了!
我膝下只有一女,那么多年,我老婆好不容易怀上一胎,我请人算过,都说那是男胎,就这么没了!
那次小产之后,我老婆便彻底怀不上了,没过多久就死了,而那时我的身体也垮了,即使续弦也无能为力。
沈若愚,是他,他害得我没有儿子送终,我怎能不恨?
只让他损失了三万两银子,真是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家破人亡,让他死无丧身之地!”
直到梁忠的声音彻底消失,沈二老爷依然大睁着双眼,目眦欲裂!
白老太太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她和颜悦色地对沈凝说道:“你祖母的身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