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着手写了一封书信。
书信之上,故意涂涂改改。
由于有了新的计划,这顿午饭除了张飞依旧大快朵颐,其余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刘皇叔心中有事,草草结束饭局后,亲自带着书信前往大狱。
襄阳城,大狱内!扎扎扎——
沉重的大门被狱卒缓缓打开。
狱内没有阳光照入,只有挂在墙壁的油灯烛火以供照明。
阴暗、潮湿!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水滴声。
随着刘备进入,躲在角落的鼠虫开始满地乱窜。
在狱卒的带领下,刘备走进了最里间的一座牢房。
昏暗灯光映照着那间牢房。
糜芳穿着一身囚服,手足都加上了沉重的镣铐。
此时正蜷缩在角落中,整个人已经半死不活。
“糜芳!”
刘备神色内敛,双手负在身后。
身子缩在角落的糜芳闻言,身子顿时一颤。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嗓音带着哭腔道:“大哥,我是冤枉的大哥!”
“我做那些事,也是为了能够给你留一条后路啊大哥!”
“大哥!”
“行了!”
刘备豁然拂袖,脸上浮现几分怒意。
“糜芳,私通曹贼,本该处以死刑!”
“诸葛军师念你尚有用处,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说着,刘备举起手中刚写好的书信。
“我要你将这封信送到奸细手中!”
“若是如是照做,尚未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你可愿意?”
糜芳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书信。
痛哭流涕道:“大哥愿意给一线机会,糜芳焉敢不从···”
……
宛城,丞相府。
离间计吩咐下去之后,军队中的文士们立刻编写出了许多流言蜚语。
甚至就连传唱度极高的乡间童谣也给塞进去了谣言!
此番万无一失,只等从荆州传来好消息了。
“报!荆州来信!”
斥候送来密报,曹操来了精神。
他立刻唤来了荀攸、贾诩等五位谋士。
想要和他们共同见证离间计成功的时刻。
府堂中,丞相高举上位,五位军师渐次落座。
丞相手边的桌案上,摆放着斥候送来的密信。
五位军师心中,也对此番传唤有所猜测。
想来,定是荆州那边传回消息了。
尚未拆开密信封条,钟繇便是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离间计成,刘备君臣离心,不攻自破矣!”
曹操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再开密信封条,满怀期待的阅读着书信上的内容。
当看清楚信里的内容后,曹操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眉头紧皱,怒目圆瞪!
曹操一把将密信摔在地上,怒骂道:“废物!一群废物!”
丞相如此盛怒,五名谋士心中都是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说……
钟繇不可置信。
此计完美无缺,断无破解的可能。
除非那诸葛闻德有通天的本事能封住全襄阳百姓的嘴。
否则,离间计必定成功!
“看看,好好看看!看看你们的计谋!”
曹操指着地上的密函,严声呵斥。
钟繇快步上前,捡起密信。
密信当中,记述着张飞当众鞭打布下,巧妙化解离间计的消息。
读完了信上的内容,钟繇彻底呆愣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飞……
张飞!
竟然是那个粗眉大眼,粗狂无谋的莽夫!集合五人之力想出来的绝妙计策,居然被一个莽夫用蛮劲给轻松化解!当中鞭打不下,杀鸡儆猴!此番既是表明心意,同时也是在树立规矩!
这是在告诉全天下,诸葛闻德这个荆州牧,刘备集团上下齐心,无有不服!
谁要是不服,那就是鞭子抽打!诸葛闻德的荆州牧,得位其正,不准有人妄议!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看似无懈可击的离间计,居然还有如此莽破之法。
钟繇踉跄地倒退好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他两眼失神,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钟繇如此模样,更引得其余四人好奇。
那密信里究竟写了什么?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诸葛闻德究竟用了什么巧妙的办法,破解了他们的离间计?
四人凑上前去,仔细查阅着信上的内容。
可看完之后,四人面面相觑,良久未发一言!
“这……”
程昱急火攻心,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陈群脸色铁青。
他本以为破解离间计的人,会是诸葛闻德。
如果诸葛闻德真的能连这离间计都给破了,他便输得心服口服。
可谁能料想得到。
五个人极尽心力,为诸葛闻德量身打造的毒计。
居然连和诸葛闻德打个照面都轮不上。
在张飞那里就给破了!陈群心中不解,他急声问道:
“为何会是张飞?”
“难道说这也是诸葛闻德计谋?”
“故意设计张飞来恶心我们?以败坏我们的军心?”
贾诩闻言摇了摇头,荀攸也是摇了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荀攸长叹口气,开口说道:“若是诸葛闻德破计,绝不会如此拐弯抹角。”
“这就是张飞所为!”
“我等的谋划,全部都被张飞这个莽夫给祸害了!”
荀攸的语气里有不甘、有憋闷!
因为他坚信,如果不是张飞这个憨货横加干涉,离间计根本无法破解!
必成的计谋,居然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了岔子。
这叫谁心中能服气?
听出了几位谋士心中的不甘,曹操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指着桌案上的密信,斥责道:
“这张飞毫无头脑!竟然当众公布此事!接由此事鞭打部下!”
“一个无谋的人,一个鲁莽的行径,就破除了尔等的谣言?”
“尔等在设想计谋的时候,就没曾考虑过这些?”
“尔等是干什么吃的?!”
原本还心有不甘的五人,听闻曹操的训斥,全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不到,他们这样的智者,竟然会败给张飞!看着低眉不语的五人,曹操只觉一阵头痛。
他抬手扶额,踉跄着坐回座位上。
荀攸等人见状急忙关切:
“丞相!”
“丞相!”
曹操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尽显失望地说道:“下去吧,都下去吧,让孤清净清净。”
丞相如此,荀攸等人感觉脸似火烧!寻常败给诸葛闻德,可以说是棋差一招。
可……可这一次,却是白给了个莽夫……
哎……这如何说的过去啊!五人沉吟片刻,最后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相继退下。
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是,没脸说!
五人离去之后,曹操仰靠在椅背之上。
他闭目扶额,长叹道:“奉孝,若奉孝尚在,岂会如此?岂会如此啊……”
……
夜幕低垂;
宛城之中渐渐起了灯火。
此夜无月,厚厚的云层笼罩在宛城上空。
肃杀、压抑感悄然涌上宛城百姓心头。
时隔多年,曹操重新回到了这个令自己不堪回首的地方。
南下荆州,宛城是最重要的战略缓冲地。
曹操的临时中军大帐,也安扎在此。
城头之上,寒风瑟瑟,值守将士不敢掉以轻心。
黑夜中,有一道黑影从侧城门入城!宛城内
张绣曾经的府邸,如今临时征用为丞相住宅。
当初宛城归降,并未爆发残酷攻城战。
虽然后面有些些许变故,对于城池的破坏甚微。
因此如今的宛城,城内建筑相对保留完好。
如果可以,曹操心里一万个不愿在宛城安营。
但此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权衡利弊下,也不得不如此。
正堂内
曹操身穿镂金大袍,正襟危坐于案牍之前,秉烛深思。
不怒自威!桌面上,摆放着数枚棋子。
每一枚棋子都代表着其对应的兵力部署。
在棋子下方,平铺着一张详细的荆州九郡地图。
襄阳城的位置,被醒目的朱红笔墨诠注出来。
若想要拿下荆州九郡,必破襄阳!
看着眼前的战略部署,曹操不断在脑海中推演。
若是没有神策诸葛的辅佐,完全可以依靠兵力优势,一路碾压过去。
刘备区区三十万刚刚接手的荆州兵马,拿什么来抵抗五十六万精锐大军?
只是眼下有了神策诸葛,尽管坐拥兵力上的绝对优势。
曹操也不敢轻易托大!就在此时,屋外一阵通禀扰乱了曹操的思绪。
“启禀丞相,荆州那边有消息传回!”
有守卫站在门外轻声通禀。
曹操猛然抬头,眼眸深邃而犀利。
“让他进来!”
“喏!”
踏踏踏!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身上还穿着夜行服的曹营奸细恭敬入内。
拜见过曹丞相后,当即将手中的书信呈递上去。
曹操接过书信,挥退来人。
接着便将一旁的灯盏拉近,接着煤油灯光,仔细阅览书信内容。
只是当曹操将这封书信反复看了数遍后,还是感到有些困惑。
这封书信是什么意思?刘备写给贾诩的?曹操看着书信上面有意涂涂改改的内容,不由得出言讥讽道:“这是要反间计?在孤面前整这一出?”
“刘备小儿好愚蠢!认为我曹操会上这种小儿之计!”
“简直荒唐!”
一阵戏谑过后,曹操将这封书信压在灯座下。
继续沉思推演荆州战况。
挑灯数次后,荆州局面暂时还为想出破局之处,困意已经涌上了心头。
曹操起身,带着灯盏。
在几名女婢的护送下,走出正堂。
呜呼呼——
刚刚踏出正堂外,一股带着几分春寒的夜风吹面而来。
曹操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裘,抬头仰望。
天空中灰蒙蒙一片,不见任何星宿。
这一阵冷风,让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顿时清醒不少。
站在庭院之中,曹操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往事。
宛城之败,仿佛就在昨日!那似乎要渐渐消散的阴霾,又再此笼罩在曹操心头。
昏暗的烛光下,曹操脸色铁青!他想起了战死的曹昂、典韦、曹安民!
这三位曹操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都死在了宛城。
继而又是阵阵夜风刮过,胡乱吹拂曹操鬓角的发须。
只是此时的曹操陷入了思绪之中,浑然不觉外界风起。
曹操长久的驻足不前,身旁有婢女柔声提醒道:“丞相,夜深了,该回去歇息了。”
“院中风大,担心着凉。”
回神后的曹操双手按住太阳穴,经寒风一吹,头疼的毛病又开始发作。
最后只能在婢女的搀扶下,返回寝殿。
躺在卧榻上的曹操一阵头痛欲裂,辗转难眠。
直至后半夜,头痛才稍稍有所好转。
半梦半醒间,曹操的脑海中突然又回忆起了当年宛城之战!似乎又看到曹昂、典韦、曹安民!
当初谋划此时,导致三位爱将惨死的罪魁祸首,正是张绣!张绣!
贾诩最初不正是张绣手中第一谋士吗?想到此处,曹操顿时惊坐而起!
“贾诩!”
值守屋外的左右听到了曹操的惊喊,纷纷点燃灯火入内。
“丞相!?”
“出去!”
“都滚出去!”
曹操一手扶住床榻,一手按住脑袋。
情绪激动间,曹操的偏头痛又开始犯了。
值守兵士惶恐退下后,曹操重新躺回卧榻。
一时间,又开始狐疑不决。
贾诩和刘备到底有什么书信往来?惊出一身冷汗的曹操辗转难眠。
他知道这是刘备的奸计,但明知道这是离间计,但他还是对贾诩有了怀疑。
若是贾诩一心想着为张绣等人报仇···
当年的宛城之战,如果再现一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此时在曹操的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贾诩。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要让天下人负我!
这便是曹操的至理名言!
更何况贾诩还是当年张绣的旧部。
于情于理,曹操都得对贾诩有所保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