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京城的主街朱雀大街之上,一辆辆从护城河和京内东西二湖汲水而来的水龙和水车,正在一众五城兵马司巡兵的努力下,不断将水冲刷在朱雀大街上,将上面厚厚的一层血污冲走。
或是冲进街道两侧的暗渠沟渠之中,或是直接冲进东西二湖之中,又或者从城门冲出去。
只是仍然有大量的污血渗进了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之上,哪怕用水冲,一时半会儿也根本不可能冲干净。
好在随着尸体被拖走,再加上不停地冲刷,那浓重腥甜的血腥味儿变得淡了不少。
“裴阁老,这么冲洗下去,再洗上三天三夜都洗不干净啊。”几名身穿官服的朝中大员在这朱雀大街上缓缓走过,兵部尚书郭淮安向裴忠说道。
死在这朱雀大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不说流血漂橹,很多地方的积血甚至能没过人的脚面。
而且时间一长,再加上蒸发的作用,地面上的积血都像是果冻一样粘稠,大量积血更是直接通过青石板街的石缝渗了进去,想要清洗干净基本不可能。
甚至他们在这刚刚简单冲刷过一遍的朱雀大街上行走,仍然感觉地面黏脚。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发生在这里的战斗到底有多么惨烈。
越是这样,他们对皇帝的敬畏,也越发厚重。
听到郭淮安的话,裴忠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洗了,这朱雀大街的清洁,就交给街道两侧的京民商户……不,就将这朱雀大街划成片区,由京城各坊的民众,分别负责清理。”
一旁的礼部尚书王城礼皱眉道:
“皇上交代我等将城中安置妥当,不得惊扰百姓,这么做,恐怕不妥吧……”
刑部尚书周云山则是眼睛猛的一亮,说道:
“阁老如此安排,甚妙!”
随后说道:
“皇上只说安排妥当,不得惊扰百姓,却并未禁止我等彰显浩荡皇威,现在这四路叛军都已经伏诛,那渤海国十万狼兵更是彻底被灭杀,百姓又何惊之有?”
“反倒是京中百万百姓,除了各家出来的一些民夫之外,哪怕皇上与叛军鏖战再酣,他们也未曾得见那浩荡皇威,反倒成了被皇上保护的雏鸟一般。”
“越是这样,越要让他们明白这搏杀之惨烈,皇恩之浩荡,感怀皇上仁德!皇上仁厚爱民,体恤下民,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却也要为皇上分忧,切不可养出柔弱寡恩之民!”
周云山此言一出,立刻引得在场的一众官员点头称是。
当下,正在洗地的一台台水龙和水车离开,一名名五城兵马司的巡兵来到街上,开始敲锣打鼓,宣布街禁结束,皇上已经剿灭了四路叛军,诛杀贼首燕北道节度使何兴祖和渤海国狼兵统帅乞乞仲,京中百姓可以任意出门,不受约束。
听到这消息之后,一直都在家中躲藏,等待着战争结果的一众京城百姓,此时连忙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走上了街头。
很快他们就发现,京城之中一切照旧,根本没有丝毫兵灾的痕迹!
而很多人家中被征调为民夫的家人,此时也都带着饷银回到了家中,将自己见到的那骇人听闻的场景,向自己的家人讲述。
当听到皇帝御驾亲征,带着九名指挥使,十人冲万军之阵打崩了铁浮屠,还有轰杀镇北大将军何兴祖、重创枪圣董源、不费吹灰之力就擒获右军都督韩人龙的一系列摧枯拉朽的胜利,所有人都是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紧接着,他们就接到了里长的命令,要求前往朱雀大街扫街。
京城之中的百万民众,纷纷从家里出来,涌向朱雀大街。
从朱雀大街传来的厮杀声和蹄声,很多人在家里都已经听到,此时能亲身前往,也都是激动不已。
而当一众百姓来到朱雀大街,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味儿,看到已经被鲜血染成朱色的青石板街,还有周围墙壁上和地面上被刀枪剑戟斩出的痕迹,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了!
仅仅是看到这场景,他们就能想象得到,之前的战斗到底有多么惨烈!
五城兵马司的巡兵们,此时则在高声宣讲这一战的因果。
交战双方,并不是京城的侍卫上直军守军,而是镇北军、宣武军和十万渤海国狼兵!
这些贼兵被皇上的天威震慑,唯有自相残杀,才能戴罪立功,有一线生机!
而此战之后,渤海国十万狼兵全灭!
身临朱雀大街,在听清楚这一战的前因后果和具体经过,所有人都感觉心潮澎湃难以自己,仿佛站在这街道之上,就能感受到皇上的浩荡天威!
而且,如此惨烈的战场,也变相说明了这四路叛军到底何等凶残,一旦被他们攻占京城,必然是一场血雨腥风,这京城之中的每一个百姓,都可能惨遭屠戮,亦或是蹂躏。
皇上以堂堂天子之躯,挡在数十万叛军面前,保全了整座京城,也保全了这全城百万黎民的安危!
不知道是谁率先跪了下来,朝着皇宫的方向重重叩首,高声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