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真仓惶北逃。
皮室军损失惨重。
虽然现在后方还在打扫战场,督战官正在统计战功和伤亡情况。
但光各部粗略估算的俘虏人数就多达五六万以上,伤亡只会比这个数字只多不少。
而且不止是皮室军,辽人其余民族部落士兵,也是死伤无数。
这不仅仅严重削弱了辽人和附属部落的实力。
同时也势必让契丹威信一落千丈,让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其余民族部落不满。
可以说在这样的打击下,耶律宗真还能不能维持辽国都是问题。
因此敌人审时度势,改换门庭,也是合理的事情。
“还是相公英明神武。”
张亢忙道:“那我们顺势先收服燕云?”
“嗯,自然如此,不止是燕云,还有关外的沈州。”
“沈州?”
“不错。”
范仲淹点点头道:“沈州虽然以前只是一座小城,是由耶律阿保机迁徙大量汉人至此才兴旺起来,成为如今辽国的辽阳府。但从燕国秦开在此铸造侯成开始,这里就是我们汉人的领土,岂能让它独自遗落关外?”
众人听着有些不对劲。
韦焕之纳闷道:“相公,单就只收复燕云和沈州?”
“是啊相公。”
张亢忙道:“此番大胜,正该趁胜追击,直捣辽国中京,为何只收复燕云就止步不前?”
“不北上。”
范仲淹摇摇头。
“为什么?”
众人一头雾水,十分不解。
眼下辽国元气大伤,这可是消灭辽国的最好时机啊。
然而范仲淹却摇摇头道:“当年汉武帝灭匈奴,是因为匈奴已经威胁到了大汉,于是汉武集结数十万大军,对漠南发动进攻。”
说着他继续又道:“那一战汉武虽然消灭了匈奴,可自己也几近国家崩溃,你们可看到大漠归于汉土?”
“相公的意思是,灭辽对我们无益?”
王素有点明白范仲淹的意思了。
“不错。”
范仲淹轻点下颌道:“非但无益,反而有害。因而此时灭辽,并非上策。这也是政制院的意思。”
说完之后,范仲淹神秘一笑道:“政制院的考量并非一朝一夕,而是未来几十年,乃至数百年的变化。这些就并不是尔等所能知晓的事情,你们只需要听从即刻。”
“原来如此。”
众人听到是政制院的考量,互相对视一眼,自然也就没有再多问。
如今政制院权势太大了。
以前皇帝还有被限制权力的时候,比如圣旨发下去,有中书舍人觉得皇帝的命令有问题,就有驳回的权力。
但现在的政制院却几乎没有任何权力障碍,只要是诸多宰相做出的决定,就没有任何驳回的余地。
所以可以说如今满朝上下,已经没有了再对政制院的质疑声音。
事实上也是如此。
本质上来说,政制院其实代表的是古代的相权。
而相权和皇权自古以来就有争斗。
明朝胡惟庸案,本质上不就是老朱在打压相权,将权力归于自己之手吗?
但如今的相权却因为赵骏的出现了巨大的变动。
皇权跟相权相争,是双方存在着权力重叠以及互相之间不信任。
现在则不一样。
政制院与皇帝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皇权跟相权结合,那可不就没有任何权力障碍,权势滔天吗?
因此现在大宋的体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才是古代最好的体制,也是丞相设立的典范。
君臣之间没有任何猜疑,权力高度集中,让行政效率大大提升,从而形成现在这样近乎完美的行政体系。
当然。
这种体系出现属于特例。
如果没有赵骏的话,赵祯就不可能让政制院这样一个权力高度集中的地方出现,也不可能放权给下面。
所以总得来说,只要赵骏在,那么这个体系就能一直维持下去。
若有一天他不在了。
那这个体系能不能继续维持就难说了。
只是唯一的好消息是现在赵骏还非常年轻,能活得很久。
“好了,现在耶律宗真已经仓惶北逃,幽燕之地只有大量辽人逃散的溃卒和榆关外的部分辽军了。”
范仲淹说道:“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肃清幽燕辽人残部,随后兵分两路,一路驰援狄青,进攻沈州,一路往西,驰援云州,务必要把从我汉人手中失去百年之久的燕云十六州夺回来。”
“是。”
众人点头应下。
随后范仲淹看向王素,笑着说道:“仲仪,如此喜讯,当立即上报,你即刻去写个劄子,快马向汴梁汇报吧,也让陛下和文武百官们高兴高兴。”
“是。”
王素哈哈大笑了起来:“陛下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不知道有多高兴。”
“是啊,这可是收复了燕云,在以前,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
“谁又能想到,当年打到澶州城下,不可一世的辽人如今却被我大宋打得仓惶北逃,不敢南顾呢?”
“可惜了,我叔父早年在河北为官,辽人来犯时遭遇了不测,我父亲一辈子都想为其复仇,今日大仇得报,我父却已经看不到了。”
众人感慨万分,看向头顶的天空。
春日暖阳洒落,竟是如此温暖和熙,令这幽燕大地,仿佛都充满了宁静祥和。
大宋失去燕云已经百年之久。
而今日。
就如同胸中的一口浊气,骤然喷出。
舒爽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