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
秦毅勉强睁开一条眼缝,看着不远处那个有些熟悉的模糊背影,不自觉的唤了一声。
周遭的环境静谧祥和,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朦胧昏暗的光线里隐约有些影影绰绰的烛光,一丝淡淡的奇妙异香飘渺弥漫,却莫名的让人有些心安。
那个模糊的人影听到呼唤,先是略带惊喜的“呀”了声,随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来到塌前,带着些许哭腔的说道:
“木脑壳你你…终于醒了!”
而这时秦毅才看清楚了,这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半大姑娘,眨巴着如琉璃般的大眼睛,却紧咬着唇瓣,努力忍着不让眼里滚动的泪水流下来。
这姑娘的脸是如此的熟悉,但又好像带着一丝陌生,以至于秦毅恍惚了好久,才终于记起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三…叶…”
听到秦毅的回应,淳于叶眼眶里噙着的泪水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但她马上就抹去泪,带着些哽咽轻声说道:
“田先生刚刚才走,他说你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血阙之症,能不能醒全看造化,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想不到…”
“田先生?这里…这里是哪?”
“我们就在安定城内…”
淳于叶机敏的四下看了看,贴着秦毅的耳朵小声说道:
“他们以为你是真的六公子穆无畏,就把我们安排在了这个城北的私宅里,田先生是郡守派来专门为你诊治的医师。”
听闻此言,秦毅挣扎着支起身子,此刻的他虽然已经清醒了许多,但先前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奇怪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俄国教授,还有那个叫玛莎的波斯女人,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是刚刚才发生的那样。
“我我睡了多久?”
秦毅刚想在塌上坐起身子,一吃劲才觉得浑身都疼,这才发现身上都还打着绷带。
“自从他们把你从瓮城里救出来,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
淳于叶还有些心有余悸的说着,手却没有停下,转身已经端了碗水递到了秦毅的唇边。
“他们有带我去过别的什么地方么?比如大湖边或者实验室什么的”
秦毅喝了一口水,怔怔的问道,
“我们就在郡守府待了一个晚上,然后他们就差人用撵车把你运到这里来了,说是虞军不攻北城门,让你待在这里更安全一些郡守的还有些话我就听不懂了,好像说了什么围三阙一等待时机什么的”
此时的淳于叶端着碗盘腿坐在塌边,两瓣小嘴碎碎念着,神色已然如常,似乎恢复了几分以前三叶的模样。
“咦?你刚才说什么实验室?啥是实验室?”
絮叨了半天淳于叶突然想起了这个新名词。
秦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如果他确实一直昏迷到现在,那就真的没法解释他所经历的一切了,尽管他自己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但嘴上还是说道:
“没没什么,应该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看到了很多古怪的东西”
或许,这真的就只是一个梦魇吧,秦毅心里默默想着。
“爹爹跟我说过,噩梦都是小鬼作祟,只要醒来时在额头拍三下,小鬼明天就不敢再来了,我小时候做噩梦我娘都是这么拍的…”
说罢淳于叶也在秦毅的额头拍了三下,俨然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样装腔作势道:
“邪祟退祛!邪祟退祛!”
秦毅突然有些想笑,在他面前淳于叶自己也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可谁知她却望向了不远处的窗台,继续说着:
“昨天我还和爹爹祈愿,希望他能让你能早点醒来,想不到爹爹果真”
秦毅顺着她的眼光向窗台看去,此刻天色昏暗,似是已经傍晚,窗外仅有一堵院墙,看不出这宅子的大小。
而窗台下还摆着一张小桌,也不知淳于叶在哪找来了一个木架,将秦毅身上脱下的那件铁扎甲架在小桌中央——那原本是她父亲淳于得的贴身甲胄,而在甲胄之下还横着那把黑色的古朴长刀,刀前放着几碗饭菜,都被摆成了祭品的模样。
想必在我昏迷的日子里,她就是靠着这些才撑下来的吧!
想到这里秦毅莫名有些心酸,对于她这样一个还不足十四岁的小姑娘来说,已经承受了太多。
而淳于叶说着说着,声音也越发的低沉了下去,神情亦不如先前自然了,似乎又回忆起了那些伤心的往事。
“淳于大哥…如果知道你现在好好的活着,他一定会欣慰的。”
秦毅适时的安慰了一句。
“嗯…爹爹还在天上护着我们呢!”
淳于叶听罢也莞尔一笑,神情也恢复了稍许,甚至还有些俏皮的撩了一下头发。
而这时秦毅也才注意到她身上不同寻常的打扮。
发髻都被整齐的梳在了肩后,唯独两鬓各垂下了一条鬟辫,恰好遮住了耳朵,倒显出她精致的五官来。
而她身上穿的青绿色袍裙则形制典雅,留着墨色的窄袖和领边,一条暗红色的宽绸带系在腰间,上面还别着一枚打磨光亮的木制代扣,乍一看竟觉得七分像藏袍,三分像汉服。
“叶子你这身衣服哪来的?”
“好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