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子无畏(1 / 2)

临界之熵 瀚海沧玉 8159 字 2023-05-17

“驾!”

吴庸抖了抖手里的缰绳,大声的吆喝着,拿起挂在前轸的长鞭猛的抽了一下左马的马臀。

似乎是因为抽的太厉害了,左边的舆马生疼的嘶鸣着,猛的加快了步伐,连带着被车辕拴住的前后三匹马也不得不紧跟上去,舆车的速度登时快了不少。

但吴庸却颇为心疼,这四匹舆马都是他亲自照料的,皆是高大的甘郡良马,倒也不挑食,细粮粗料都能吃得,跑起来四蹄飞健,远不是那些关中的细瘦矮马所能比拟的,如今被主人鞭策着跑了一夜,却连口水都喝不得,四匹马儿嘴边都冒着飞沫,应是有些筋疲力竭了。

林间行路本不宜让马跑的如此之快,因为林地石密坑多,一来容易折了马蹄,二来坐在车里的人也会因为颠簸而舒服不到哪去。

但此时身后舆车里的乘客却一撩身后的车帘,焦急的催促道:

“还有多久到?”

“公子,最多半日,就能进入坪襄郡的地界了!”

吴庸盯着眼前的路,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声,随后他又转向右边,向正在策马和舆车同奔的另一汉子吼道:

“范头,前几日让你稍的书信你带到了吗?”

那骑马之人是个穿着皮衣皮靴的中年汉子,宽头高额,留着粗鄙的虬髯,一双眯缝眼似笑非笑。

范头倒也不急着回答,他向后挥挥手,身后的四五骑随即从车尾跟了上来,除了一人留在车尾殿后外,其余几人都分列舆车两侧,趁扇形包夹之势护住了舆车。

“老吴你莫慌,书信我早就差人送予了李郡尉,今日未时他便在坪襄的铁壶堡外接应。”

范头单手策马,另一只手悠哉的摸着腰间的琉璃首马刀,似是早已胸有成竹。

吴庸的嘴上不置可否,心里却颇有些不满,他对这些跑江湖的游镖客素来没什么好感,前脚拿人钱财后脚就吃里扒外的事儿这帮人也不是没做过,但若不是此次事出紧急,公子也断不会请这帮人护送。

早知道这领头的范老大一开口便要了六十锭金爰当做佣金,连吴庸这个马夫都心疼不已。

“公子一年的花销都不足百金”

吴庸小声嘀咕着,心里却极不是滋味,他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粗银两锭,公子幼时丧母,没有什么亲族支持的他在雍国宫中时便受几位大公子排挤,本来俸禄就不高,不得已年少入质虞国,虽然吃住用行皆由虞国承担,但雍虞二国乃是世仇,又能对这个敌国来的质子好到哪去呢?

不过是赐了城南一座破落阴湿的古宅当做官邸,每日的吃食供给也如喂鸡养犬般不堪。

但不管怎么说,公子毕竟还是雍王的儿子,可原本约定好的年俸最后还是拖成了两年给一次,且后来干脆都不派使者了,直接都由入虞的雍国商队带来,为了防止克扣还要给商队头领打赏些钱财,等真正到手里的也没有多少了。

公子仁德贤明,却还要时常拿些钱财接济前来投效的门客,早已是入不敷出,难有结余。此次虞国伐雍,公子深感可能有不测之险,这才遣散了门客,兑尽府内钱财出逃,却也只凑出了不足八十锭金子,除去给范头的那六十锭,还有留给李都尉的二十锭,即便公子能侥幸归国,也已是个赤贫的公子了。

想到这里吴庸颇有些愤懑,他跟随公子十五年,自问忠心耿耿,便见不得公子受这等委屈。

此次虞国伐雍,似是极不寻常,既无敕书亦无遣使,上至朝野大夫,下至小吏走卒都瞒了个结结实实,说是讨伐倒更像是偷袭。虞王只是在一次朝会之上以演兵之名将兵符交于了尚庸君,便任其带着数十万大军直奔雍国上邽郡而去。

这尚庸君乃是虞国第一封君,作为封君他并不去封地食邑,倒是以虞王的亲弟身份恬居宫禁把持朝政,坊间多有流传他和虞王后宫妃嫔的风流韵事,但无奈其深得虞王信任,多年执掌生杀予夺之权,诸大夫和相邦竟然也对其奈何不得。

要不是公子的一个门客使了些手段,从一个看管辎重仓库的伍长口中得知伐雍之事,怕是此刻他早与公子一起,被腰斩于高陵城西市了。

但好在还有“白影”。

吴庸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找到那个白衣白马的身影,便扭头问向舆车里的公子:

“公子,白大侠怎么不见了?”

公子虽然颠簸的有些难受,但还是强忍着答道:

“昨夜过陈仓小门时,我的古玉腰佩丢了,早些过秦驰道时已经托了白卿去寻了,应该差不多快要赶回来了。”

吴庸心里一惊,那腰佩乃是雍王赐给公子的信物,公子年少入虞国为质,至此已近十五载,长相早已与儿时大相径庭,若是无那腰佩为证,谁能证明他是雍王第六子穆无畏呢?想到这里吴庸又有些自责起来,若不是他为了抄近路,执意要过陈仓城,公子也不会被城里的执戟郎看出端倪,从而不得不连夜仓皇出逃了。

公子说的委婉,所谓小门,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城墙边排水的洞口,仅能容下一人匍匐而过,他与公子狼狈而出,才遇到带着舆车前来接应的范头和白大侠。

说到这白大侠,吴庸心里也觉得甚是奇特,并不仅仅因为她是一名女子,而是传言这“白影”并非她的真名,只是因她总是罩着一件白色斗篷,且跨着一匹罩着白布的良驹,来无影去无踪,所以这“白影”只是走江湖的游侠刀客们所送的雅号而已。

江湖传言这“白影”早些年也曾是蔡国世族之女,颇有才学,甚至还做过蔡国大夫,在东方诸侯中女大夫可不多见,但自从蔡国被五国瓜分后,此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直到前几年有个专营刺杀的女子出现,此人武艺极强,要价也颇高,上至王侯公卿,下至走卒贩夫,凡她欲杀之人皆必死也,传言此人便是那失踪多年的蔡国女大夫,但吴庸却不这么认为,他见过“白影”面容,乃是一年轻女子,若她是那蔡国女大夫,即便再驻颜有术,现在也是年近四十了,哪能有他所见这般清秀?

不过据说远在江东的徐国天罗司曾为天下有名之刺客排名,“白影”位列第三,倒也足见其武艺之深了,只是不知这不受待见的雍国六公子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得到这名列天下第三的刺客出手相助,吴庸也颇为好奇,只是每次提及此事,公子都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他一介仆役便也不好再多问。

突然,一声大喝打断了吴庸的思绪,林间两侧竟然杀出了三骑,看打扮似乎是虞国扶风营的斥候,为首的皮弁上插着鹤羽,竟然还是个校尉!

殿后的那个游镖客压根没有防备,连刀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就被那校尉一刀砍翻,临死前他的手还紧握着缰绳,连带着胯下的马匹也摔倒在地上。

吴庸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他抽出皮鞭开始疯了似的抽着马臀,想要和后面的追兵拉开距离,但经过一夜狂奔马力已竭,任凭吴庸如何抽打,车速仍然不见加快,甚至隐约有了些放慢的意思。

“彪子,你带老潘殿后!”

范头早已拔出了马刀,简短的给部下命令,眯缝的双眼仍然似笑非笑,好像没有什么惊慌之色。

彪子一声吆喝,调转马头,提刀向后面的三骑杀了过去,老潘似乎也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个连着两个铁球的绳索,右臂在马上挥成圆圈,然后猛的一夹马肚,冲刺到距离敌骑不到时三十步时扔出,一名斥候应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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