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倒屋塌，红白满地，尸骨无人收敛，蚊蝇肆意狂欢，这是黄巢领着亲卫进入曹州州治时眼中所见的景色。

一行人掩住口鼻来到城市中心处，只见那朱老三正喝着酒，饶有兴致地看着手下们戏弄着被扒光了即将下锅的菜人，时不时桀桀大笑两声。

距离左城城破已经过去两日，见那君天尊始终没有出手，黄巢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之所以让朱老三打头阵就是为了留一手，事后好甩锅，没想到却是自己想多了，白白把许多好处拱手让了出去。

“舅父，我们这般行事之后那君天尊要是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啊？”跟在黄巢身后的林言脸色惨白，自打进城以后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呕吐了多少次，连苦胆都快被呕出来了。

黄巢却是面不改色：“怕什么？事情都是朱老三做的，好处也都给他占了，天尊若是不忿，自然也该去找他的霉头，关我们什么事。”

他顿了顿，不屑地冷笑着：“再说了，你觉得在仙神眼中你我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螟蛉蚊蚁罢了，你莫非会在乎脚下蚁虫的死活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是而已。”

林言被训了一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低下头，眼不见为净。

朱老三此时也看到了刚刚进城的黄巢一行，赶紧起身迎了过来：“砀山朱温拜见冲天大将军。”

这朱老三身长一丈，膀阔三停，面如噀血，须若金针，耳犹两翼，蓝发狼牙，端得是丑陋无比，哪怕如黄巢这般心大之人每每视之都会觉得有些瘆得慌：“起来吧，城内的百姓呢？不会都被你杀光了吧？”

朱温咧着嘴：“哪儿能呢？还留着不少细皮嫩肉的，带着路上慢慢吃。”

黄巢点了点头：“你有分寸就好，让你手下的弟兄们收拾收拾，准备开拔了。”

恶汉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将军，接下来咱们往哪里打？”

黄巢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你觉得呢？”

朱温“嘿嘿”笑着：“不如往西边打吧，直接杀进长安城，等将军夺了那皇帝老儿的位置，给俺朱老三封个爵爷当当，俺就心满意足啦。”

“嗯，”黄巢皱起眉头思量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妥，那天补大将军的部队就盘踞在西进的必经之路上，而且此时也不是与唐军正面决战的时候。”

朱温听到建议被否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说道：“这些东西俺也不懂，反正将军指哪俺朱老三就打哪，绝没有二话。”

这恶汉虽然长的丑了点，但接到命令后从不拒绝，行军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只可惜不是自己的嫡系，以后得找个机会处理掉他，以防后辈们弹压不住，尾大不掉。

黄巢心里想着飞鸟尽，良弓藏，脸上却是露出满意的微笑：“好汉子，如果本将军真坐上了那至尊之位，封你个开国公爵与国同休又有何妨？”

两人言笑晏晏，仿佛失散多年的好兄弟，看不出有一点隔阂。

待将士们集结完毕，黄巢指了指朱温在城中搜刮到的巨大米粒，震惊地问道：“这些米。。。大米是从哪里弄来的？”

恶汉如实回答：“城里找到的，家家户户都有，听说是那什么天尊赐下来的神仙米，俺之前尝过了，确实就是白米的味道。”

黄巢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传令下去，所有从那天尊手里得来的东西都丢了，不许带着，如有违命不从者，格杀勿论。”

朱温闻言一愣，却没问大将军为何下此命令，这大旱之年竟然还要把到手的米粮丢掉，实在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