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鹿肉烧烤散罢,水溶便领着众人,就缓缓行着,四下游玩。
山间多秀丽,森林掩映,鸟语花香,各色知名与不知名的野花,争奇斗艳,幽谷中溪水潺潺,鸟鸣清脆悦耳,让人在崇山峻岭中息心凝神,暂时忘记了红尘俗世各种纷扰。
前方,钗黛、宝玉、湘云、三春几人瞧着四处的秀丽,妙句评出,沉浸于山间景色。
后方,水溶领着一行护卫亦步亦趋的跟着,倒也没有参与其中,全当做是护卫,让这群拘于后宅的金钗们玩个尽兴。
一部红楼梦,半步沧桑史,原著中的金钗们下场凄惨,令人惋惜,眼下瞧着金钗们欢快的模样,让人心中释然。
本就是出色的女儿,何至于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她们就该如现下这般畅意的嬉笑。
不大一会儿,宝钗落后一步,扬着丰泽的脸蛋儿看向少年,柔声道:“姐夫怎得静默无言,可是觉着无趣?”
大家伙都谈天说地的,反倒是水溶遗世独立,似乎并不愿参与其中,想来是觉得无趣的很,只是碍于情面相陪罢了。
水溶瞧着少女关切的玉容,心下微微一叹,到底是善解人意的宝钗,知晓冷暖,即便是外出游玩,心思还记挂着他。
只是怎么说呢,诚如宝钗所言,水溶虽然觉着金钗们畅意是好事,但他确实感觉无趣,他不是宝玉那等随性的孩子气的人,喜欢混在胭脂堆嬉笑顽闹,他若是混迹胭脂堆,那就不仅仅是嬉笑顽闹,眼下陪着一群小姑娘们游玩,还要事事顺着她们的意,心中确实有些无趣。
这并不是反感,大抵就是带着一群孩子的心情。
当然,话不能如此说。
水溶迎着宝钗的目光注视,想了想,缓缓说道:“一心观赏山间壮阔,忽略了妹妹,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宝钗闻言,莹润的杏眸眨了眨,思量着少年的话语,眉宇间透着几分狐疑之色。
这光见着姐夫的目光停留在她们身上,也没见姐夫观赏山景,这蹩脚的借口,怕是觉着会伤了妹妹们的心吧。
温柔娴静的宝钗自然不会想着戳破少年的借口,杏眸闪了闪,低眉垂眼的轻声道:“对了,先前我与妈说了薛家迁居的事儿,妈说想和姐夫商议一二,也不知姐夫什么时候得空。”
此番宝钗并不只是关心水溶,同样也是为了薛家的事儿。
水溶闻言了然,上回他与宝钗提了让薛家迁居京城,在北静王府旁落户的事儿,想来在来清虚观的路上,宝钗与薛姨妈商谈了此事,只是薛家的根本在金陵,迁居事关重大,故而薛姨妈需要慎重考虑。
亦或者薛家需要明确水溶的态度,别等迁居京城之际,落了个尴尬。
瞧着宝钗有些忐忑的玉容,水溶笑言道:“想来是丈母娘要瞧女婿,这也是应该的事儿,待会回去了便去寻丈母娘。”
薛家迁居京城,原就是一件小事,看在宝钗的份上,该照顾一二的还是要照顾一二的,毕竟薛家人际简单,孤儿寡母的,还能出乱子?
宝钗闻言,芳心颤动,雪腻的玉颊浮上两团红晕,一双莹润的杏眸波光粼粼的嗔了少年一眼,眉宇间尽是羞涩之意。
什么丈母娘,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好吧,身子都是少年的,也不算是了。
羞涩片刻,宝钗便回过神来,芳心涌上一股苦涩之意,按理来说,她一个尚未有名份的人儿,哪里就轮得上丈母娘,就算有了名份,以她的出身而言也就是个妾室一流,也谈不上丈母娘,除非
其实宝钗心中未尝没有想询问水溶名份的事情,只是若是主动开口,难免有讨要之嫌,凭白惹人生厌,索性闭口不言,以水溶的品性,难道还能白嫖她不曾。
敛回思绪,宝钗扬着丰泽的脸蛋儿看向少年,眉眼弯弯,莹润的杏眸中满是情意,柔声道:“嗯,那我待会和妈说一声。”
水溶目光注视着少女,自是察觉了少女眸中一闪而逝的异样,想着先前的话语,心中顿时明悟起来。
倒不是说宝钗市侩,而是名份对于女儿家是头等大事,她是典型的淑女一类,自是看重的很,总不能没名没分的当个玩物吧,还要不要脸。
不过水溶也没有戳破,他可以允诺名份,但这样就显得不尊重元春这个大老婆了,于后宅不利,便轻轻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方汗巾递了上去,温声道:“宝妹妹,瞧着你额间都出汗了,擦擦吧。”
他倒是想亲昵的帮宝钗擦,然而黛玉这些姊妹尚在,过于亲昵,倒是让宝钗羞的难以见人,况且私下里,还不是想怎么擦就怎么擦,想用什么擦便用什么擦。
宝钗眸光望向汗巾,杏眉下的秋水明眸莹莹波动,芳心涌上一股宛若蜜一般的香甜,伸手接过后,提着汗巾擦起额间的细汗,原本手中提着的绣帕成了一件摆设。
也不知为何,这汗巾擦的舒适许多,想来是姐夫的汗巾用料精贵。
“宝姐姐刚刚还在与我聊天,怎得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不用多说,这么阴阳怪起的话儿,自然就是林怼怼了,只见黛玉挽着湘云的手儿走了过来,两双灵动的明眸看着宝钗手中的汗巾,唇角噙着笑意,眉宇间满是戏谑之意。
那汗巾分明就是少年的,想都不用去多想。
宝钗闻言,玉颊羞的粉红,扬着丰泽的脸蛋儿看向黛玉、湘云,语气尽量显的平和道:“原也就在你身后,颦儿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都是一块儿四下转转,哪里就是突然消失不见,这若有所指的话儿,真当她听不出来?
这颦儿啊,嘴儿是愈发刁钻古怪,真真就是被姐夫惯出来的。
水溶神色泰然,已然是习惯黛玉的阴阳怪气,瞧见黛玉鬓间浮出一层细汗,白皙粉腻的脸蛋儿透着一抹不同寻常的熏红,这就是累着了。
不光是黛玉,湘云、三春几人的脸蛋儿都有些红扑扑的,心下也是了然,便开口道:“瞧着你们也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嗯,顺带岔开话题。
闻得此言,黛玉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轻轻起伏着,低声道:“哥哥,我们没事。”
难得出来一趟,山间景色尚未看齐,岂不遗憾。
水溶知晓黛玉的意思,这是没玩尽兴啊。
说起来,黛玉如今在他面前是愈发的随意,丝毫避讳,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表明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愈发深邃,这是好事。
按理来说,做哥哥的应当顺着妹妹,然而也不能惯坏了,于是声音中见着一分厉色,道:“瞧你腿儿都打颤,还没事儿。”
众金钗虽都是闺阁女儿家,身娇体弱,但她们除却脸蛋儿有些红扑扑的以外,并无其他,即便是年岁最小的惜春亦是如此,惟独黛玉不同,她属于病弱,弱不禁风的那一种,真就有一种风吹人倒的架势。
黛玉心思敏感,自是察觉到水溶语气的变化,想着她本就是一句顽笑的话语,却惹的哥哥不喜,心头有些委屈。
不就是言语挤兑了宝姐姐一两句,好端端的,居然厉色起来,果真是有了姐姐便忘了妹妹,好没意思。
不由地,黛玉那罥烟眉下的秋水明眸蕴着烟山云雨,心头委屈更甚。
瞧着黛玉委屈的神色,水溶心下一软,也明白黛玉是会错意了,黛玉的美貌超凡脱俗,透着仙气与灵气,飘逸得不食人间烟火,可谓是“秉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且黛玉单纯善良、机敏聪慧,是美貌于才华并列的可人儿,如此人儿,自然惹人怜惜,舍不得让她委屈。
此番厉色,不过是担心黛玉的身体而已,并无怪罪意思,但黛玉多愁善感,总是过于小心翼翼,以至于曲解了水溶的好意。
思及此处,水溶语气温和道:“颦儿,你身子原就孱弱,山间湿气重,风又急,现下出了汗,万一吹病了就不好了,听话,咱们先回去。”
黛玉听着如父如兄的叮嘱,一时之间,芳心涌上难言的情绪,也明白曲解了少年的意思,不由的如释重负,她是打心眼里敬重哥哥,若是哥哥嫌弃了她,可比死了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