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前厅。
王子腾自皇城而回便来北静王府拜访,此时的王子腾正与水溶说着觐见的事情。听见永康帝同意整顿京营,水溶也不意外,从永康帝欲让王子腾奉旨查边,他就明白整顿京营势在必行。
按永康帝之意,王子腾奉旨查边,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便空缺,这时候再另指派人员整顿京营防务,安插亲信。
然而京营内皆是勋臣,为避免闹出大事,只能徐徐图之。
可眼下整顿京营是受北静王府之意,永康帝便可置身事外,高坐钓鱼台,也就是说,水溶将一切障碍排除,不劳烦永康帝动手。
水溶心中很明白,现今北静王府已然与贾家结为姻亲,其原本群龙无首的贾家旧部皆然依附而来,既然永康帝要整顿京营,水溶就不能袖手旁观,以免失了人心,于是水溶干脆自个整顿,一来将京营重新梳理一遍,握有主动权,不至于措手不及,二来就是剔除那些闻风而来之人。
至于说担心永康帝忌惮,这倒是不用计较,因为即便是永康帝意欲整顿京营,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勋臣一一拔除,且不说凉人心,便是京营那么大的摊子,永康帝手中也无人填补,最终还是要任用勋臣,与水溶所做之事并不相悖。
永康帝整顿京营的目的无非就是掌握京营的话语权,不至于让人拿捏,这一点,水溶已然帮其做到,又何必担心。
“王爷,圣上已然让下官全权整顿京营,不知王爷是何打算,还请王爷示下。”
王子腾见水溶默然不语,于是便询问起来,此时他已然接下整顿京营之事,一旦差事办砸了,倒霉的还是他。
水溶抬眸看向王子腾,笑着说道:“舅舅戎马半生,对于军营的事情比我清楚的多,如何整顿,舅舅不妨先说说你的意思。”
相对而言,王子腾是武将出身,戎马半生的,其经验定然是水溶难以企及,故而水溶打算先问问他的意思,再做打算。
王子腾见水溶亲近的询问,心中不禁欣慰,可见王爷并未拿他当外人,这几声舅舅,险些让其迷失了去。
沉吟片刻,王子腾拱手道:“王爷,下官以为,整顿京营无非就是两点,一则是彻查京营将校吃空额,二则是裁撤老弱兵卒。”
说着,王子腾神色为难起来,叹气道:“只是话虽简单,但实难相办,京营将校吃空额,若是无都督的许可,下面的人也不敢胡来,彻查此事,避不可免就会得罪那些都督,而那些老弱兵卒之所以能留在京营,大抵都曾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或是沾亲带故之人,他们依靠着饷银维持生计,一旦裁撤,一家人难以为计。”
京营之事,王子腾不是没想过整顿,只是太过于得罪人,而且一旦那些被裁撤的老弱兵卒被有心人挑拨,恐会在京城街面闹事,到那时,他担待不起。
水溶闻言了然,什么都督许可,怕是他们吃的兵血最多。
手指轻敲几案,沉吟片刻后,水溶开口道:“舅舅的意思我明白,这样吧,京营彻查吃空额之事,劳烦舅舅带着北静王府的令牌事先与那些都督言明,若是将吃空额所得上缴,既往不咎,若是冥顽不灵,舅舅是武将,应当知晓军法,也不需我直言了吧!”
王爷面容温煦,可说出的话却是阴寒无比,所谓军法无情,王爷的意思很简单,那些都督们听话即可,不听话的话那就一并收拾了去。
而拿着北静王府的令牌,那就代表北静王府的态度,那些都督们不会给王家面子,但是北静王府的面子不得不给,除非他们想得罪北静王府。
思及此处,王子腾沉声应道:“下官明白。”
水溶瞧见王子腾的神情就明白他听懂了自己的话,这些个勋臣之所以令永康帝忌惮,无非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是这一点对于北静王府并无过大的限制,因为北静王府本就是勋臣,简而言之就是勋臣内部的争斗,加之北静王府与贾家联姻,京营将士或多或少认同北静王府的旗号,其中干系不大。
而且水溶也想试试他这个贾家女婿到底有多少威信,去枝留干的,只要保有一定的话语权,已然足够。
旋即水溶继续说道:“那些吃空额的将校们,除却上缴吃空额所得,嗯.裁撤的裁撤,能留用的也就留用,舅舅视情况而定。”
那些都督们,水溶还是给予一定的特权,好歹留些让他们下台的体面,不能赶尽杀绝,而官职稍低之人,视情况而定,总而言之,必须空下一些职位,也好让永康帝填补。
王子腾闻言轻轻颌首,视情况而定,这也就给了他很大的权限。
水溶倒不在意,继续说道:“那些老弱兵卒,多发一些银两妥善安置,所需银两便从那些上缴的的银两中扣取。”
老弱兵卒,他们所求的无非就是生计问题,念在其有功于朝廷,发放一笔安置费即可,这就与退伍老兵的安置费一个道理,反正银子也不需朝廷出,不至于节俭。
王子腾颔首应下,发放了安置费,那些老弱兵卒也不至于闹事,就是极个别的,那也翻不出水花,只是
沉吟一声,王子腾小心道:“王爷,需不需要禀明圣上。”
整顿京营无可厚非,只是这上缴吃空额所得以及发放安置费的事情已然越权,若是不向天子禀明,怕是留有后患。
水溶明白王子腾的顾忌,然而却并不在意,笑言道:“舅舅放心去干便是,陛下既然将京营整顿之事全权由舅舅负责,那也就代表了陛下之意,不会有事。”
对于永康帝而言,整顿京营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