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老二夫妻实在又蠢又贪,做出那样的事来,儿子也是怕啊!
若只是连累儿子也就罢了,可事情如果真的闹出去了,到时候不但是儿子,琏儿夫妻、妞妞,甚至老太太您,谁不受牵连?
老太太要是不愿意分家,只将老二夫妻赶出京城也就罢了”。
贾母更怒,“我还没死呢,你就容不下老二一家了,我死了,你是不是还要赶尽杀绝!
我老太婆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子!”
“不孝”二字搬出来,贾赦更怂了,只喏喏劝着贾母息怒,不敢再说。
林如海看得腻歪,清了清嗓子,拱手道,“老太太,实在不是小婿不愿帮忙,而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如今二嫂犯了国法,自该由顺天府审问清楚,视情节定罪。
老太太身为国公夫人,受皇家隆恩,享无上尊荣,更该遵法守纪,以报天恩。
内宅妇人短见,一时行差踏错,只要老太太和府上应对妥当,大义灭亲,又如何能损府上威名,甚至牵连他人?
老太太,还请万勿听小婿一句劝,立时拿了犯妇王氏,连同证物一同上交顺天府!”
贾母简直想喷他一脸,你才犯妇,你才大义灭亲!
林如海不等贾母说话,又转向贾政,情真意切道,“政内兄,后宅妇人难免心软短视。
你身为朝廷官员,该当知道要不违国法,不违天恩,又岂可顾念儿女私情而徇私枉法?”
贾政一向最是看重礼法,只觉林如海这一问化为柄柄利刃,直削自己面皮,顿时紫涨了脸,根本说不出话来。
贾赦冷嗤,“妹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最是假正经了。
平日天天装成个道貌岸然的道学先生,不也小老婆照样一个接一个地抬,说不定用的还是王氏贪墨公中的银钱!”
刑夫人刚刚插不上话,这时候终于逮到自己能插嘴的地方了,忙补刀道,“就是就是!
那赵姨娘一个比我们老爷十个小老婆加起来都漂亮妖娆,还不知道花了公中多少银子呢!”
贾政听他们言辞如此不堪,羞恼交加,又不好与兄长、长嫂顶嘴,气得胡子都颤抖了起来。
林如海便装出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来,朝贾母和贾政拱拱手,转身就走。
贾母忙喊住他,林如海冷声道,“大丈夫生当光明磊落、顶天立地。
老太太如今却要我贪赃枉法,我劝不了老太太与政内兄,却也绝对不会与此等事同流合污,老太太与政内兄好自为之!”
林如海说完就走,贾母喊了几声都没喊住他,气得大骂,“书呆子!读书读坏了脑筋了!”
贾赦冷笑,书呆子?
自古以来,书呆子有进翰林院的,倒是没见哪个书呆子能做成淮扬盐运使,还好端端活下来的!
这世道活着不容易,谁能没有一两张面皮充充门面?
老二喜欢装正经是一种,林如海装书呆子也是一种,就是他喜欢和小老婆喝酒,难道不也是一种伪装?
咳,当然了,他也的确喜欢和小老婆喝酒就是了。
林如海刚走不久,薛太太和王太太就来了。
王太太却是比薛太太厉害许多,一听薛太太说起就知道其中有利可图。
不说其他,至少也拿住荣国府一个把柄,日后若是有事,也好说话。
王太太和薛太太来了,贾赦和贾政忙避了出去,只刑夫人留了下来。
两厢见过礼后,王太太就说要去看王夫人,贾母自是不允。
王太太就哭道,“老祖宗,这次原是我妹妹行差踏错,我也不敢说什么。
只我妹妹再错,那也是我王家的女儿,我总是要去瞧瞧,还请老祖宗慈悲!”
贾母知道她这是得了消息,想要借王夫人被贾政毒打之事做文章,只不冷不热道,“劳舅太太费心了”。
王太太又说了许久,贾母只不接话,说了几句后索性直接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老婆子也乏了。
舅太太和姨太太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薛太太急了,就想说话,王太太生怕她坏了自己的事,忙抢着道,“老祖宗不必着急。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向来以贾家为尊,我王家也向来敬仰贵府,这才接二连三地将女儿嫁过来。
只王家虽则门第比不上贵府,女儿们也是千娇百贵地养大,从来不敢叫她们受了委屈,更不敢叫她们短了银钱使。
如今,我倒是想问一问老祖宗,怎的我妹子嫁到了贵府,做了掌家夫人,怎的反倒沦落到要放印子钱补贴儿女?
我那可怜的侄女,更是被老祖宗不分青红皂白地抄捡了屋子,她以后可还怎么做人啊!”
王太太一边哭一边说,绝对地唱念俱佳。
贾母见她还敢倒打一耙,连连冷笑,“王太太,你是晚辈,老婆子也不好欺负了你。
我今天只一句话,你若是觉得王家的女儿在我们家受了委屈,只管接回去便是,我绝对不拦着!”
王太太见已撕破了脸,也不哭了,连连冷笑,“贵府这是见事情兜不住了,要丢车保帅了?
只不知道,这是老祖宗的意思,还是妹夫的意思?娘娘知不知道?宝玉又知不知道?”
贾母一哽,打了老鼠,伤着瓷瓶儿,这些年,不是看在娘娘和宝玉的份上,她又岂会容着王氏如此做大?
王太太瞥见贾母的神色,知道自己捏住了她的软肋,更是得意,“老祖宗,四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
如今贾府遇到了难事,正是我们该出力的时候。
我们老爷倒是与顺天府尹颇有几分交情,免不得我使人拿了老爷的帖子请府尹大人通融几分。
还请老祖宗及贵府上下勿要善待我王家女儿才是”。
王太太打算得很好,让人拿了王子腾的名帖抹平此事。
自己再从贾府勒索个二三十万银子,只说是其中的花费。
这样既可以拿住贾府的话柄,让贾府欠下人情,还可以得一笔银子花销。
自从薛家那边不再任她支银子后,她的手头着实有点紧。
贾母冷笑,“这点小事,我们还能解决得了,就不劳舅太太费心了,舅太太今天威风也逞够了,这就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