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宝缓了缓语气,劝道,“我知道妈是为我好,我们家虽不缺钱,到底出身低了些,若不是跟姨妈有这层亲,我再怎么也攀不上国公府的公子”。
薛太太听了更是悲从中来,“你知道,你还这样,是存心要我死!”
薛宝宝冷笑,“国公府的公子,说得好听,等老太太没了,承这国公府爵位的可是琏二爷!
姨丈不过就是个五品官儿,宝玉表弟又不喜读书,到时候能有什么出息?”
“你知道什么?你宝玉表弟可是衔玉而生,是有大造化的!”
薛宝宝简直被“大造化”三个字震得麻了,整理了下心情才道,“都说从小看大,林姑丈像他这么大时都中了秀才了,他却只知道在姐妹、丫鬟中厮混,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再说了,上赶着不是买卖,你听听姨妈今天说的话,根本就是把我当宝玉表弟那屋子丫鬟呢!
他们本就这么看轻我们,我们要是再上赶着、巴结着,岂不是更叫人看不起?
我就算如太太的愿嫁进国公府了,又怎么立足?”
薛太太却只道,“你小人儿再聪明能懂什么?这门亲事是你父亲在时就商议好的,你舅舅也说好,怎么也比你的主意好!”
薛宝宝,“……”
原来还有这层缘故,怪不得原著中,薛太太一直巴着荣国府、巴着金玉良缘不放了。
薛宝宝见这边说不通,就换了个方向,“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必天天在人家赖着不走啊!
哥哥现在比不得以往,也是有正经官职在身的人了,和姨丈一个品级呢!
总是这样寄人篱下的,叫人笑话不说,贾府的那几个爷们可天天盯着哥哥呢!”
薛太太神色微动,除了薛宝宝的亲事,这件事可算是她的另一个心结了。
薛宝宝一看有戏,忙道,“哥哥说要的那个演武场已经建好了,倒是正好趁他新鲜搬过去,也好叫他多学学本事。
哥哥走上正道不容易,妈总要在后面推一推,这般拖后腿算什么?”
薛太太呸了一声,“你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不过就是借你哥哥的事要搬走罢了!”
薛宝宝坦然承认,“妈就说我说得有没有理?再说了,我和宝玉表弟都还小,就算妈天天在荣国府住着,甚至住到姨妈的荣禧堂去,姨妈就能松口定下我和宝玉表弟的亲事了?
倒不如先缓一缓,左右我还小呢,等个两三年再探探姨妈的心思。
到时候如果成,自然就要恭喜太太心想事成了。
如果不成,就再想其他法子,总比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这,没个出落的好。
天长日久的,要是哪天叫人瞧出了妈的心思,免不得损了我的名声,万一不成,岂不是要影响我的前程?
再说了,妈焉知哥哥以后不能出息,说不得等个三年五载的,就是姨妈求着咱们要结亲了”。
薛宝宝最后一句话简直说到了薛太太的心坎子上去了,薛蟠虽然不成器,落在薛太太眼里却是千好万好。
她心里已经信服了三分,只嘴上却不肯承认,呸道,“姑娘家的,亲事亲事的满嘴混说,也不害臊!”
薛宝宝见她松动了,更是来劲,嘻嘻笑道,“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的前程虽则有太太操心,但我跟着太太一起操心岂不是更好?”
现在,金陵外的庄子上可是养了三十几个您女婿的候选人呢!
“再说了,当初哥哥的前程,可不也是我和太太一起操心的,太太看,哥哥现在可不是比以往好上一百倍?”
薛太太一想果然,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庆幸女儿眼光深远,硬是托着蟠儿立起来了。
于蟠儿的事上,宝姐儿能看得远看得对,对自己的亲事,看得多半也不会有大差错。
薛太太越发动摇,先薛大老爷和王子腾早就为薛宝宝谋划好了前程,先送进宫待选,如果选中了,正好与宫中的元春守望互助。
如果选不中,就择定金玉良缘,嫁入国公府。
她向来最是钦佩自己的夫君和兄长,觉得这样的谋划再好没有。
就是现在,她也没有放弃金玉良缘的亲事,只不过觉得薛宝宝说的也有道理,缓一缓倒也无妨,也是不冷了儿女的心,遂道,“不管怎么说,先从林妹妹那把金锁要回来,以后怎样再说!”
薛宝宝嘻嘻一笑,将衣领中的金锁翻了出来,“可不是在这,我刚刚哄太太呢”。
薛太太忍住骂了一声,母女俩又说了会闲话,各自睡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