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这个是张尚的浑家,张李氏。”
“哦。”
山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没有多问,跟着走,上了一辆骡车。
赶车的是一个看起来不满三十岁的男子,“老爷,夫人。”
山氏介绍,“这个就是张尚,他们夫妻是从西边逃荒过来的,家里还有丁瑞与丁刘氏夫妇。”
“多谢夫人收留。”
“走吧,我们回去。”
……
五川屯以五条溪流得名,大部分区域处于几乎四面环山的山坳。
东靠叆河,河口山口连于一处,是天然关口。
不过由于不担心战事,没有建守关,屯中住户也各自散居。
河口山口的山边高地上是五川屯仓库重地,连着码头的关口处就是屯所,小旗郑家的宅院在山坳东侧山前。
屯中各家各户也是倚山而建,山坳平地上则是大片盖着稻草的田地。
这里有山挡风,春夏可种梗米,冬天以稻草暖地保护冬麦,来年又可收一次。
砖石砌的是军户家,是初入此地时,以军中多余的砖瓦盖的,虽然参差不齐,但却已是很好了。
泥草搭的是流民家,也是自己搭的,他们以帮忙种田为生,不过日子却比大多数军户轻松。
……
以山家来说,山家是百多年前来到辽东。
人丁最旺时有五房十支五十七人,二十多年前迁到五川屯的时候,还剩下三房五支,不过仍被算作五房十支。
而现在,只剩下山岘一支四人。
山家于屯北的山前溪畔,在高地平缓处,搭砌了一排十个独院,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代表山家十支。
所谓独院,就是只有一间房屋。
砖不够,所以屋子低矮。
然后以木栏圈了起来,所以院子很大。
后来还在外圈了一大片地,总共有百余亩地。
打的名义是防山中野兽骚扰,实际上是做为自家耕地,开辟了约百亩耕地。
一般年景时产梗米五十石余,冬麦五十石余,是自家活命的口粮。
而本该属于山家的屯田,照样是山家在种,只不过都是小旗在收,而且还要另交田赋。
所以,对这额外的一百余亩田,小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算是给山家一条活路,但收成仍然要算,仍然要交。
往年最多时按每支十二石算,那是一年一百二十石,一年忙到头,仍然都是小旗的。
后来山家人丁日渐稀少,全靠雇佣流民帮衬,但一年到头也是紧巴巴的。
亏得战事吃紧,后来有人巡检屯田,逼得小旗收敛了。
这两年查得更紧,按的是军户每户三石田赋算,现在这大院里的百亩田,一年上缴三石梗米就算是完了税,其余可自用。
山家人少,这才有了余粮,雇了两对长工。
……
山家离关口约八里地,围栏大院之外散居着一些泥草房,多是山家的帮工。
进了围栏大院,看着田里隐约的稻草,山岘忍不住笑了。
骡车停在山家门前,一排十个独院,院门都开着,屋子的门都关着,能听到鸡鸭与牲口的声音。
四人下车,丁院中出来一对看起来不满三十岁的夫妇,正是南方来的丁家夫妻,丁瑞与丁刘氏。
……
山氏引丈夫进了丙院,隔着门,就能听见从屋中传出的婴孩笑声。
“娘子,这就是家书中说的那对孩童?”
“对,一年多前丁酉年九月十七日,妾身于在内院门前捡到,官人如若不信,可随妾身前去问询,以证妾身清白。”
山氏语气坚定,丈夫多年不在家,家中多了两个孩子,山氏自是小心。
“不用,你我夫妻多年,自是相信娘子,只是天降麟儿,山家香火有继,为夫心中欢喜,说错之处,还望娘子勿怪。”
山岘的话,又戳到山氏痛处。
“是妾身无用,不能为官人生下一男半女。”
山岘轻打自个儿嘴巴,“是为夫嘴笨,娘子不必挂怀,娘子请。”
……
屋中烧着火炉,很是暖和。
炕上有一对周岁婴孩,女婴咯咯笑着在挥手动脚,显得很是活泼,不过手脚都落到了旁边的男婴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欺负。
山氏笑道:“妾身也不知他们两个是兄妹,还是姐弟。”
“不过姐姐欺负弟弟,总是不好。”
“而哥哥让着妹妹,倒是美事,所以就定了兄妹。”
“如此甚好。”山岘擦了擦手,然后在山氏的帮助下,有些笨手笨脚抱起两孩。
“叫爹爹,爹爹。”山氏教道。
“爹爹。”
“爹爹。”
“哎,哎。”
年有四十的山岘可谓老泪纵横,山家终于有后,不至于断绝在他手中。
……
山氏说道:“妾身去凤凰堡给亲戚送东西的时候,寻人给他们估摸了个名字。”
“男娃名崎,即是说他入我们家,怕是要一路崎岖坎坷,也是寄一缕希望,将来可以有奇遇奇缘。”
“女娃名黛,希望她能够如皇宫里的人儿一般,漂漂亮亮。”
“官人要是觉得不好,那就择日再改。”
山岘摇头,“不必再改,就叫山崎,山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