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楚元戟是真的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否则,乖乖留在未央宫束手就擒,分明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毕竟当初,他可是连眼睛都瞎了,还能在京城中搞出一系列事情来的人呢。
楚元烨原本就对楚元戟失忆,安于现状一事疑心极大,只是苦于没有实证,只能不得不暂时压下不表。
现在又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当即就让人备下马匹,准备回去。
来的时候匆匆,现在又着急回去,接连不断的奔波,就连中年男子都有些心疼他的劳累了。
正想着说自己一块儿呢,被看出他心思的楚元烨提前制止了,“你留下,帮着操办舅舅的后事。务必要……厚葬。”
一日一夜的奔波,在这之前还要劳心劳力,纵然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加上玉灏的死对楚元烨的打击极大,纵然他心里头再怎么发狠,等回到宫中,也还是扛不住,倒下了。
留在东宫歇了一个多时辰,才又朝着未央宫而去。
自从正式跟未央宫这边撕破脸,他过来的次数几乎不多。
差不多是能避则避。
不仅因为郁贵妃多年养育的恩情,可是未央宫里头,实在是承载了他太多的成长回忆。
但是这一回,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本就因为玉灏的死大受打击,加上知道了事情可能跟楚元戟有关,在楚元烨眼里,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人,几乎都该杀!
尤其是那个看似一脸虚弱,无辜又无害的躺在床上喝药的人,更是可恶至极。
被满腔恨意驱使,他冷着眼过去,杀气满面地盯着对方。
半晌,一声冷笑:“楚元戟也算是有心了,为自己找了这么个替身,倒是真假难辨。
难怪就连本王,也被糊弄了过去。”
“你说什么?”
彼时,床上的“楚元戟”确实正在喝药。
李幼薇伺候着他,看着也算是尽心尽力。
乍然见着楚元烨一行人来势汹汹,一路上毫不留情,甚至伤了几个宫人,本就让人极为忌惮。
现在又突然说这样的话,她第一个就蒙住了。
喃喃道:“王爷……说什么替身?”
在场众人,没人知道楚元烨说这话,其实是故意使诈。
也是他伪装的太好,就连床上负责假扮的金光卫也没瞧出来,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随即反应过来不对,赶紧故意挂上了一抹不屑的笑,挑衅道:“怎么,誉王这是打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能被送进来假冒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
这个金光卫反应,算是快的。
无奈楚元烨本就有备而来,视线始终都紧紧地盯在他的脸上。
故而不过一个细小的变化,也没能逃过他的眼。当即脸色便寒了。
居然,是真的替身?
楚元戟,可真有本事啊……
真不愧是一直被他所忌惮着的好弟弟!
内心瞬间被巨大的惊怒所淹没,楚元烨冷着脸,挥手打了个手势。
察觉到不对,金光卫反应也快。
几乎第一时间望向近在咫尺的李幼薇。
随即想到,这人的分量未必够。
就算是挟持了,也没什么作用,遂又看向最有分量的楚元烨。
然而不过霎时,已经有七八个暗卫从不同方向齐齐压制过来。
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脱身,差不多金光卫才刚刚一动,便被一下子包围了。
楚元烨的眼神冷得能掉出冰渣渣:“杀了吧。”
未央宫中的冒牌货,居然欺瞒了他这么久。
既然这个是假的,那真的楚元戟,又去了哪里?
舅舅玉灏是在归京途中出的意外,华胥城外……那个方向,通往西北,通往北疆,楚元戟的目标,究竟是在哪一边?
一股子十分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楚元烨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跳动。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郁贵妃刚一脚踏进殿门,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她并不知道殿内的儿子已经换了人。
只听楚元烨下令说,要直接杀了,一下子就傻了眼。
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怒吼:“楚元烨,你敢?
住手,都快住手!”
然而,即便是她身为贵妃,即便这里是贵妃的未央宫,也没有丝毫作用。
七八个暗卫对于郁贵妃的命令压根充耳不闻,照旧还是杀招紧逼。
刀光剑影间,顶着楚元戟脸的金光卫很快就受了伤。
郁贵妃恨得睚眦欲裂,盯紧始作俑者,连恨不得直接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可惜被对方气势死死碾压,最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力地打起了感情牌来:
“楚元烨!
好歹本宫抚养你多年,不论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本宫从未将你当成外人过。
虽说不至于视如己出,可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就非得要如此赶尽杀绝么?”
这可是她的儿子,亲生的儿子!
也是她往后余生中的指望。
万一戟儿要是死了,她的以后,还能有什么指望?
一时悲从心来,郁贵妃一边说,眼泪一边簌簌地往下掉。
可惜楚元烨听到这话,也仅仅只是瞥了她一眼,全然无动于衷。
唯有的那点儿希望被无情地粉碎,郁贵妃眼前一阵发黑。
尤其是看着楚元烨那副不死不休的表情,突然一咬牙,心下一恨,闭着眼睛便朝着一侧的朱漆柱子撞了上去:
“若是你非要死一个人才肯罢休的话,本宫替他!”
“砰!”
一声闷哼过后,郁贵妃整个人直直往后倒。
再看时,额头上已经是鲜红一片。
莫说是一侧的宫人们,便是连早就远远避开的李幼薇,冷面以待的楚元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着了。
瘫在宫人怀里,脸上染着血渍的郁贵妃气若游丝。
偏一双盯着楚元烨看的眼睛,目光却格外坚定:“如此,如此你可满意了?”
楚元烨:“……”
当然不满意。
他想要的是欺瞒了他这么长时间的,那个顶替着楚元戟的金光卫的命!
郁贵妃虽然身份尊贵,可对于他而言,死与不死,压根没有多大区别。
明明心底一派冷然,然而面前突然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他盯着看了许久。
脑海中不其然的,浮现出幼时许多画面来。
不过眨眼间,那些画面又消失的一干二净,反观他的眼底,怒气散去,逐渐换成了一抹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