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沐云歌的疑惑不同,楚元戟几乎在看见八卦盘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男人神情微凝,浅声解释道:“这是阵法,这个八卦盘便是开启石门的机关。只是每一道石门里头都有玄机,若是开错了,极有可能会遇到凶险。”
八卦有对应,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想必设计这里的人,便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设置了这几个房间。
至于开关,既然能堂而皇之地放置在这里,那明面上的生门,未必就是真正的生门。
沐云歌多少也了解过一些,意识到这一点。
她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研究这个八卦盘吗?”
地下空间虽说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了,可总归也就这么大点地方。
谁知道万一要是开错了,会不会出来流沙大水一类置人于死地的陷阱?
闻言,楚元戟倒是笑得轻松:“没事,交给我就好。”
不过都是些他玩剩下的东西罢了,小儿科。
轻蔑地勾了勾唇角,他扫了一眼八卦盘,选了个宫位便将手掌放在了上头。
果然其中一道石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里头亮着灯,有石桌石凳,还有个人。
对方显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正侧坐在石凳上,面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面前的石桌上摊开着不少纸张,还有十分显眼的明黄色绢布。
那人执笔,在上头写着什么。
不过一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头发花白满脸愁苦,写一笔便停下来叹口气,还伴随着垂泪扼腕,看上去凄惨的不得了。
那模样,就好像写字,是这世上最为艰难折磨的事情一样。
正在沐云歌觉着这人好像有几分眼熟时,楚元戟已经直直喊破了对方身份:
“史太傅?”
安静空寂的地下空间,衬的这一声喊格外清脆。
正在执笔垂泪的史太傅身躯一颤,受惊一般地扭头望了过来。
同一时间的动作却是,赶紧将石桌上已经落了笔墨的绢布给藏到了怀里。
那熟悉的质地,显眼的花纹,几乎一下子就让楚元戟沉下了脸。
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探听虚实,他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凉声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史太傅这边,其实也有些懵。
原本是被关在石室里头的,结果一回头,不仅门开了,视线所及之处还出现了一名容颜绝美的女子。
那张脸,让人见之难忘,出众非常。
但凡是在旁的什么地方遇见,他指不定都会不受控制地生出几分旖旎的心思来。
唯独这里,史太傅非但没有半点儿荡漾,反而还脊背发凉。
偏对方周身气势冷冷清清,一双琉璃眸暗藏厉色,看上去反差极大。
尤其是视线落在他身上,宛若带着一股子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竟能有这么大气场?
史太傅心下一凛,声音都有些哆哆嗦嗦起来:“你,你是谁?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地方,可是建章宫寝殿内的暗室啊。
无关紧要的人,压根进不来。
听到这话,楚元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用着沐云歌的身体呢。
对方认不出来自己也是正常的。
垂眸思索一瞬,他才淡声答:“我是沐相嫡女沐云歌,定王妃!”
沐云歌是闺阁女子,除了有过接触的那几位之外,其他朝臣们不认识她,也是情理之中。
但有定王妃的名号在,谁还能心里头没点儿数?
果然听见这话,史太傅眼神一下子就有了精神。
也没去计较定王已经被废的事儿,满脸奢望道:“那王妃,王妃怎会来了此处?定王殿下他可……还好?”
听这话的意思,竟是不知道楚元戟目前的处境。
楚元戟暗自思索了一圈,才记起来此前收到的情报中写着,这位太傅,已经有段时日没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说是一直称病,在家中休养。
看来被关起来的时间也不短。
当下心中一番计较,刻意找了点儿似是而非的话题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开,借着沐睿为话题,随意攀谈了几句。
等对方的警惕性没有那么强了,才缓缓道:
“本王妃来这里实属意外之举,原本是被陛下宣了来诊治,谁知珈蓝法师突然发癫朝本王妃出手。
阴错阳差之下,才掉了下来。”
别看眼前的老者神情惶恐,被折磨得有些不成人样儿。
双眼看上去也是浑浊的厉害。
实际上能立在庙堂之上,成为太傅的人,本身就不简单。
楚元戟也没企图完全瞒过他,一番解释说得似是而非,真假参半。
果然听他提到珈蓝法师,史太傅面色一变,眼底控制不住地腾起怒火。
看来也是一个受害者。
楚元戟心下了然,又冷不丁试探:“那太傅为何又在此处?
本王妃听父亲说,您这些天一直抱恙在身,正在养病中,连府门都没踏出过一步。
又怎会……”
在史太傅的眼中,眼前跟他沟通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看上去软弱无害的小女子。
相府嫡女的名头,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毕竟当初一场替嫁风波闹得何其难看,谁人不知。
虽不知道传闻中的丑女,怎么一晃眼便成了人间绝色,但对于沐云歌的身份,他倒是真没怀疑过。
也占着年岁长,自发将自己搁在了长辈的位置上。
此时听对方这么说,没正面回答,反而板着脸训斥道:“我为何在这里你别乱问,也别打听。
既然是误闯进来,想也没什么。
你且乖乖等着,想必迟一些就会有人下来接你出去。现在,赶紧出去甬道那边等着吧。”
史太傅不知道沐睿的思量,自然也不清楚沐云歌的立场。
只是有点惊讶沐相竟还关注到了他久未人前露面的事儿,小感动之余,自认为是为沐云歌好,才给她指了条明路。
沐云歌这边,则是整个无语住了:“下都下来了,还能出得去?这位太傅大人,是当真这么单纯,还是说笑呢?”
楚元戟眼底冷意更甚。
有句俗话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人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可疑得很,现在又是这副态度。
他没了跟对方继续周旋下去的耐心,突然出手,直直朝着史太傅藏在怀里的东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