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沐云歌手里的茶杯直直砸到了地上,人也因为太过震惊,而豁然站起了身:“段崇溯的遗字?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被砍了头吗?
还怎么留字?
况且楚元傲跟楚元戟两人,会给他留下这么重要线索的机会?
关心则乱,沐云歌这一刻的脑壳是真的有些乱了。
看她反应异常,薛常安也不点破,慢悠悠回:“你又不在现场,怎知不可能?”
这回说完,总算是不再故弄玄虚了,直言道,“他留了一个血字,七。
所以我很好奇,朝中能用这个字来表示的人,究竟——都会有谁呢?”
沐云歌:“……”
傻子都能想得出来的答案。
然而也正是这个答案,才真正让人捉摸不透。
毕竟最为可疑的那位七皇子殿下,眼下还躺在未央宫里头呢。
也不知道真是段崇溯在最后一刻认出了楚元戟,还是……这压根就是楚元戟他们自己故布疑阵?
回头得好好问问。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薛常安说,案子暂时查不了了。
虽然依旧不知道这位大理寺卿究竟存有什么样的目的,至少沐云歌是确定了一点。
他跟已经下线的段崇溯,显然不是一路人。
两人你来我往,同在堂内的陈慧慧却全程一脸懵。
三个人的现场,她明明也在的。
可怎么好像,在了,又好像没在?
是她参与不了的话题,半个字都听不懂!
是以,在沐云歌离开时,她也顾不得独处不独处的,暗戳跟了出来。
沐云歌这边,刚走下台阶,就听到了对方颐指气使的喊声:“你给本小姐站住!”
很好,那个趾高气扬的陈慧慧,又回来了。
对方几步窜到她跟前,满眼狐疑:“你刚刚,跟薛姐夫说什么案子呢?”
那可是堂堂大理寺卿,手里头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岂会跟一个小小医女有关?
除非……
她眼珠子一转,“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龌龊事儿了吧?”
沐云歌压根没什么搭理她的心:“关你何事?”
被怼了一句,陈慧慧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是一副,自以为猜中,果然如此的表情。
只是下一刻,她突然话锋一转,又来了一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对薛姐夫有了非分之想?”
沐云歌:“?”
究竟是什么样的误会,让对方生出了这样的错觉来?
眼风一扫,她无意中瞥见大厅门口飘出来一角衣袂。
瞅着眼熟,也就没当场发作,只扬着眉梢似笑非笑:“是又如何?”
挑衅一出,对方的巴掌就扇了过来:“果然如此!本小姐就知道,像薛姐夫那样芝兰玉树的谦谦君子……你这个贱婢肯定会生了不轨的心思!”
沐云歌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后退一步堪堪避开。
大概是忌惮着几步之外虎视眈眈的玉树,陈慧慧一击不中倒也没再继续。
只恨恨道,“长了这么一张狐媚子脸,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不过像你这样卑贱的身份,就算入了他府,也只能做个没什么地位的贱妾罢了。”
好像被这话说服,陈慧慧又得意了起来。
沐云歌睨着她:“那你呢?”
“我?本小姐好歹也是官眷,当然会是良妾!”
“哦。”
沐云歌反应极其平淡。
适才她还觉着奇怪呢,依着这陈慧慧的身份,就算是真的攀上了薛常安,也压根没资格光明正大嫁入大理寺卿府。
感情只是冲着做妾去的?
而且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有点怀疑,李幼薇跟眼前这位陈慧慧,极有可能是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都这么喜欢意淫别人要做妾!
不过……
念头一转,沐云歌突然起了买薛常安一个面子的心思,故作疑惑道:“可那位薛大人,看起来对你感觉可是一般。
你如何能够如愿求嫁?
曼娘的姐姐,可会同意你入门?”
听到她这么问,陈慧慧真的是半点都没意识到这是什么陷阱。
甚至还十分鄙夷地白了眼沐云歌:“卑贱之人就是卑贱之人,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薛姐夫的原配,早就死了!
至于本小姐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入门。”
沐云歌嗤笑:“挟恩以报?”
陈慧慧:“!”
这几个字,实在是不太好听,又让她寒了脸。
只是这回的怒气,似乎并不单单冲着沐云歌来的。
陈慧慧重现咬牙切齿的经典画面:“不过是个又聋又哑的废物罢了,凭什么她可以被与众不同地对待,本小姐不可以?”
话都出了口,她才猛然意识到不对。
又恨恨地瞪着沐云歌,“还有你,别想坏我的事,也别想暗中帮着她!”
沐云歌:“……”
“放心。”
人情已经卖成功了。
圆满。
沐云歌总算笑得实心实意,“不用这么紧张,实不相瞒,我对那位薛大人,是真的没有兴趣。”
被没兴趣的薛大人已经冒了头,立在大厅内。
沐云歌心情极好地冲着他远远点了下头。
所有的意思,都在不言中了。
不谢!
看她行为可疑,陈慧慧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豁然转头,却发现大堂门口空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恰逢秦曼娘一行人也从内室里头出来了。
小喜迎面便是一句:“陈小姐,您还没走呢啊?”
陈慧慧:“……”
秦曼娘的情况是沐云歌亲自检查过的,复查也是一样的结果。
常湘玉和天竺只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体素质上,提前做好术前养身准备。
又在沐云歌的指导下开了几幅养身的方子,一行人才离去。
陈慧慧是跟着他们一块儿走的,现在明了薛常安跟秦曼娘的关系之后,沐云歌反倒是不担心了。
其实就算没有她那个卖人情的举动,也看得出来,薛常安心里头有数呢。
陈慧慧自作聪明地在他面前耍花招,根本就是作死行为!
安了德仁堂这边众人的心,又叮咛他们千万要照顾好小追风,沐云歌便往沐府走。
说到底,这边的事儿都是小事。
楚元烨将要册封储君一事,才是真正悬在头顶的剑!
在距离沐府还有一条街的岔路口,赶车的玉树见着了一个等在那里的,熟悉的人。
彼时天气已经寒凉,沐云歌正裹着大氅在马车里头昏昏欲睡呢。
突然车帘掀开,一阵冷风随之吹了进来。
她也没睁眼,只嘟囔了一句:“天竺,别掀帘子,冷。”
话落,没听见自家丫鬟熟悉的应答,反倒是一声浅笑传入了耳中:“这才什么时候,就这么怕冷了?”
说完,又听对方兀自道,“幸好华胥城气候适宜,即便是冬日里也不似京中这种寒冷,想来你应该会喜欢。”
沐云歌:“……”
想睡也睡不成了。
太阳穴有些突突直跳,她睁开眼睛,语气平平:“巧。”
“巧什么?我在此特意等着你回来。”
楚元傲不是看不出来沐云歌的敷衍。
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都被他给无视掉了。
他甚至还伸手,十分殷勤地为沐云歌掖了掖大氅的领口,口中碎碎道:
“你身上还有伤,乱跑什么?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可要怎么办?多大的人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净让人担心。”
这副无微不至的担忧,又理直气壮的模样,显然是真的将他自己,当成是她的谁了。
沐云歌知道这人的德行,明白他我行我素习惯了,即便是再怎么重申也没不会有什么用处,干脆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