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似并不在意,生硬道:“沐小姐身手敏捷,方才是属下大意,怪不得沐小姐。”
沐云歌这会儿才明白,刚才楚元戟让自己相信他,这话并非儿戏,男人确实留有后手。
她随即想到什么,目光望向楚元戟小腿和后背上插的箭羽,顿时面色煞白:“戟,你怎么样?”
“我没事。”
楚元戟刚才听到莫言禀报京中似有异动,神色就沉了下去,这会儿急急拉着沐云歌朝着藏马匹的方向而走。
眼下他受了伤,京中更有大局需要主持,这边剩下的事情,只能暂时交给莫言。
沐云歌明白男人的心思,她也同意先回京城,可是突然想到自家两个丫头,急忙开口:“玉树和天竺还在山里……”
莫言恭敬道:“小姐不用担心,玉树姑娘受了点轻伤,杜随已经带她们先回京了。”
“玉树受伤了?”
难道之前让段崇溯突然离开的动静,是天竺玉树那边出了事儿?
沐云歌满心疑虑,可眼下也不是问话的时候,既然天竺玉树已经被杜随接回京,那她便安心了。
遂,她扶着楚元戟找到马匹,扶着男人上马,两人共乘一骑,疾驰而去。
京城的西城门外,不仅守城的将领换了,防备更不是一般的严谨。
沐云歌他们出城的时候,就察觉守卫不太对劲。
幸好杜随早有安排,留了人在此处接引,从南城门这边偷偷将沐云歌和楚元戟接进了城,登上事先备好了马车。
马车是普通的马车,并没有挂上定王府的府徽。而一路行来,城中也是明显异常。
少了许多闲散百姓,街面上负责巡逻的兵将也比往日里多了不少,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沐云歌虽然也感觉到了事态非比寻常,却没多问。
她也顾不上这些。
楚元戟身上的伤,她必须尽快处理。
沐云歌动手将男人身上的箭羽给削了大半,目前这种情况箭不能直接拔出,先切断,方能不引人注意。
城门距离定王府不过不到一个时辰的距离,居然也遭遇到好几拨巡查的士兵。
沐云歌为了应对问话,以及压掉车厢内的血腥味儿,刻意在车厢中点了香料,将二人的身份伪装成买卖香料的商贩。
在中途更换了两次马车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定王府。
杜随已经在门口候着,及时将主子搀扶进府。
随后,定王府的大门重重关闭。
楚元戟中了两箭,一支伤在小腿,一支伤在后背,所幸伤口都不算深。
沐云歌将箭头拔出来,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
她留在辰光阁熬好了药,这才想起问自家两个丫头的情况。
杜随支支吾吾:“属下将她们……安顿在了逍遥阁……”
沐云歌从他的神色察觉到,玉树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于是急忙往逍遥阁赶过去。
果然,玉树伤得很重,人还处在深度昏迷当中,她身上有好几道要命的伤口,深可见骨。
杜随已经找人处理过了,但沐云歌查看的时候还是倒吸了几口凉气。
天竺那丫头,也同样陷入了昏迷。
沐云歌仔细查看,天竺的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也就只有几处擦伤,额头是有个肿块,应该是摔撞的。
杜随紧随而至,面露愧色:“沐小姐,属下遇到她们的时候玉树姑娘就已经昏迷了。天竺姑娘带着她骑马逃走,因为……不善驾驭,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小子提到天竺落马时,眼底闪过明显的心疼。
随即,杜随眼底的那抹心疼,化成了彻骨森寒:“追她们那些人,曾是八皇子带去剿匪的人手,下手极是狠辣。”
和追杀沐云歌与楚元戟的那些人一样,招招致命,企图致他们于死地。
沐云歌听了他的话,更是心疼。
玉树这丫头的性子就是硬,什么时候都硬撑着!而天竺这丫头,根本就不会骑马,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又怎会……
沐云歌也猜不出,自他们分开之后,这两个丫头究竟都遭遇了什么?
行动前她曾仔细叮嘱过不许轻举妄动,这两个丫头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不知怎的就引起了敌方的注意。
除非……她们是遇到了紧急情况,紧急到她们不得不动手!
沐云歌忧心忡忡,也只能独自揣摩,要问话只能等两个丫头醒来再说。
接下来她便留在了定王府里,两头奔波,将三人的伤势都处理照顾好,可心里却又还惦记着寄养在实验室里的那一个,唯恐那个女人提前醒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沐云歌忙活完,还是决定去一趟德仁堂,她得将那个女人先安顿下来才行。
那女人是从镇子上救出来的,她本身遭遇的严重创伤不说,还携带着疫病,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后果。
所幸的是,常大夫早些年曾应朝廷召,也去疫症区跟着一起抗过疫,他也算是有经验的大夫,懂得要将此人隔离安置,还命人用艾草等十几味草药混合的檀香,将屋子里里外外全都熏了个遍。
沐云歌也准备了大量消毒杀菌的药物。饶是如此,她还是不太放心,又向常大夫父女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唯恐因疏忽惹出麻烦。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其他人概不知内情。
临行时,沐云歌采集了患者血样,这趟伏霖山之行除了找寻楚元胤的踪迹,疫情的探查也甚是重要。
直到沐云歌离开后,常湘玉突然一拍脑袋:“糟糕!我竟忘了告诉姑娘,誉王妃来找过她……”
等沐云歌再回到定王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楚元戟人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半靠在床头,一脸凝重地皱着浓眉。
在他的床前,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地,低声回禀着什么。
沐云歌远远望了一眼,没有出声打扰,接着转头去了隔壁研究刚采集回来的血液样本。
半个多时辰之后,血液样本结果出来。
沐云歌似有些不能置信,谨慎起见的又验了好几次,结果却全都是一样。
再抬头时,她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郁气,人也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颓了下去。
外头天已经快黑了。
夜幕压了下来,那种若有似无的暗沉让人有点喘不过气,相比之下房内的莹莹烛火显得分外可怜。
烛火?
沐云歌眼神一闪,似想到了什么。
却在听见动静回眸,才发现楚元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此时,楚元戟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双鹰眸黑漆漆地望着她:“怎么样了?”
“你怎么起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沐云歌秀眉拧起,眼神严厉地看着对方,几乎是凶巴巴的道:“你受了伤还不能安分点儿,不躺在床上休养,这么着急起来做什么?赶紧回去好好躺着!”
楚元戟被她凶了,不仅不生气,反而低头闷笑。
许是笑的牵扯到了伤口,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沐云歌没好气地瞪着他:“让你不听话,活该!”
她嘴上说得凶,人却赶紧走了过去,忍不住关心:“让我看看……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我不是叮嘱杜随让他好好看着你的么?你怎么就不肯乖乖听话……”
楚元戟抬头看她,双眸晶亮:“歌儿,我突然发现……你是越来越将我放在心上了。”
他行事张狂随性惯了,平日里最恨旁人对他指手画脚。加上有“恶名”在外,哪个见了他不是小心翼翼,句句揣摩?
沐云歌以前虽不像其他人那般,却也没有这般随意,对他说骂就骂,半点不藏着掖着。
如今被沐云歌这般数落,楚元戟不仅没觉得不悦,心中反有丝丝窃喜,能被心爱的女人这么管着,数落着,倒是另一种怡然自得。
病了,他一定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