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飞的神色也暗沉下去,坐在囚车里的他并无一丝慌乱,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顾将军不必再想办法救老夫,你好生保护好世子,守护好西北,用不了多久老夫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看他的样子,似是胸有成竹。
楚元戟瞳孔收缩,未露声色,心中却有生疑。
就在这时,隐蔽的草丛里传来一道苍劲洪亮的声音:“老臣遵命!”
沐云歌听出来,这是顾崖的声音。
很快,悉碎的声音渐渐从隐蔽的草丛里消失。
万籁俱静,恢复到一片宁和。
顾惊飞略显调侃的声音扬起,甚至透着几分讥讽嘲笑:“定王尽管心,老夫说话算话,我的人不会再设下埋伏,你和你鹰营的将士,今日可以活着离开西北。”
好嚣张!
就像是在告诉楚元戟,他和鹰营将士的生死,全都捏在西北王的掌控之中。
楚元戟眯眯眼,漆黑的墨色划过一缕危险气息。
他的唇角依然噙着笑,意味深长:“西北王也尽管放心,本王也是言而有信之人,我们抵达京城之日,就是世子平安回到世子府之时!”
这句话,顿时让顾惊飞嘴角的讥笑在瞬间僵滞。
显然,顾惊飞没有料到,楚元戟要一直拖到他抵达京城之日,才肯释放顾文骞安全回府。
接着,是一阵静默。
“定王最好不要食言!老夫的骞儿若少了一根汗毛人,老夫也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顾惊飞再度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威胁的狠意却是毫不遮掩,凝盯着楚元戟对视的眼神,凶光毕露。
楚元戟毫不避讳,嘴角依然勾勒着耐人寻味的冷笑:“西北王不如趁着这一路好好想想,到了京城要如何向我父皇解释,你逼着沐丞相写认罪书是何目的?”
“老夫用不着对陛下做出任何解释!不如……我和定王打个赌,老夫赌陛下绝不会追究此事,不仅如此,陛下还会封赏给本王,然后乖乖派人送本王回西北!”
顾惊飞这一番话,还真是狂妄到了极致。
面对他的挑衅,楚元戟的眼睛里毫无波澜,直接赏了他一记冷眼,低沉下令:“继续前进!”
虽然楚元戟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在他心底,早就揪起了惊涛骇浪。
方才,他就对顾惊飞的胸有成竹起了疑心,这会儿听完顾惊飞这番嚣张狂妄的话,心底的疑惑也更深了。
当今陛下可是楚元戟的亲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楚道行的手段和心思。
楚道行早就想要除掉顾惊飞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顾惊飞被楚元戟押回京城面圣,按理说必将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可是顾惊飞的语气和狂妄,确实让楚元戟内心有些迷惑。
鹰营大军继续前行,马不停蹄赶了一天的路,顺利离开了西北边境,进入了黎州城。
楚元戟传令下去:“传令下去,今晚我们就在黎州暂歇一宿。”
入夜,月色清明。
初冬的寒风卷起落地的枯叶,翩跹飞舞。
沐云歌和天竺玉树刚钻进营帐,外面就传来了杜随的声音——
“沐姑娘,我家王爷……请姑娘过去……一同……赏月!”
一句简短的话,硬是折磨得杜随断断续续吱唔的憋了半天。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王爷又是从哪里学的招儿?破天荒第一回请女人赏月!
可是这初冬的天气,一到晚上寒风冷嗖嗖的吹,就连他这个从来没和女人搞过对象的爱情小白也看得出来,这种天气……绝对不适合赏月!
营帐内,沐云歌和两个小丫鬟眸色皆是一怔。
紧接着,天竺玉树就掩嘴偷笑了起来。
“王爷倒是想得真美,一会儿风吹得凉了,正好把大小姐搂进怀里暖和暖和……”
天竺这丫头口无遮拦。
自从定王如同神邸降临出现在白鸡镇,英姿飒爽的带领着鹰营的将士们突出重围,他便成了天竺和玉树这两个小丫头心目中的战神。
除了大小姐,就只服定王殿下!
沐云歌哪能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的心思,从西北到这儿一天的路,她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全都是这两个小丫头对定王的赞词。
她对两个小丫头充满期盼的眼神视若无睹,淡淡一声:“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不急不急,大小姐……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圆,你和定王殿下好好地欣赏……”
天竺的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了沐云歌回眸投来的白眼。
小丫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沐云歌倒也什么都没说,撩开帐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是要去见楚元戟,不过并不是为了赏月,而是真的有很多话想要说。
从黎州城分开后的十多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有疑惑要问,也想听听楚元戟这段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天竺和玉树两个丫头,也赶紧跟着追了出去,不忘顺手拿了件披风,细心地为沐云歌披上。
皎洁清明的月光,撕开漆黑的夜幕,高高悬挂在黑幕中。
入夜的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如歌如泣。
沐云歌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目光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土丘上,那抹高大挺拔的熟悉背影。
“沐姑娘……请!”
天竺玉树识趣的停下脚步,和杜随一并站立在土丘脚下,眼巴巴的望着上面的两道人影。
沐云歌爬上土丘,男人回眸朝她望来。
映衬着皎洁的月光,他眼睛里的温柔沁入骨髓。
楚元戟朝她伸出手,指尖上闪耀着银白月光,连同手指也一并显得温柔起来。
“坐在本王身边,陪我说说话。”
好听的声音,似林间的轻风拂人过。
沐云歌站立的角度俯望下去,能清楚看见他漆黑的墨瞳里银辉凝聚,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犹豫了下,终是忍住了要将手递给男人的冲动,冷静平和的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