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戟薄唇紧抿,鹰般锐利的眸盯着她,沉默片刻后重重点下头:“本王信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从他一开始找上沐云歌,其实就是选择了相信她。
缓缓,楚元戟松开她的手,依然愁云满脸:“只是……父皇现在什么人也不肯见,就连本王也只能站在寝殿外说话。”
“元戟,你帮我准备一盘棋,就说我恳请与陛下对弈。”
沐云歌心里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试。
楚元戟愣了愣,又是棋?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沐云歌前两次为陛下看诊,也都利用了棋局。
莫非……这棋局里藏着给父皇治病的药引?
在沐云歌迈进莲宫前,楚元戟便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棋盘和棋子,让她带入了莲宫。
桂公公已经等在门内,面色惶恐:“奴婢给定王妃引路。”
前往玉昭仪寝殿的路,沐云歌并不陌生。
桂公公心惊胆战在站在门外通传:“陛下,定王妃恳请与陛下对弈一局。”
这一连好几日,陛下将自己关在里面,不吃不喝。
桂公公只觉得,自己项上的这颗人头怕是很快就要掉了。
接着,空气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桂公公面露难色地望向沐云歌的时候,一道沙哑低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让她进来。”
是陛下的声音,伤感中透着无力,更似疲乏。
桂公公又惊又喜,没想到陛下会答应让定王妃进去。
他连连向沐云歌作揖行礼:“就有劳定王妃了。”
桂公公心想,定王特意请定王妃来莲宫,心中一定是有了把握。
眼下,他这个奴才也只能将劝谏陛下的希望,落在定王妃的身上了。
沐云歌微微颔首,推门进了屋。
进门,她便看见偎倚在墙角古琴边的中年男人。
虽然已经迈入五十,但是楚道行以前看着并不显老。
可是,这会儿映入沐云歌眼帘的男人,却似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沐云歌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手上,还有他面前的地面,散落的一页页的词曲纸张。
楚道行的眼睛缓缓移望向她,虽然憔悴苍老,眼神却依然犀利如钩。
“听说……你想与寡人再对弈一局?”
沐云歌点点头:“是的。”
“倒是与寡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坐下吧!”
楚道行眼神示意她,就在自己对面的地上坐下。
沐云歌心中微怔,一时未能想明白,陛下话里的意思。
难不成陛下也正想着与她对弈一局?
可是……听闻陛下不吃不喝已经将自己关在这里数日,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着与她对弈下棋?
沐云歌没有时间细细琢磨,便在楚道行对面坐了下来。
二人皆坐在地上,不拘泥于小节,摆上了棋盘。
“陛下先执一棋。”
“这次……朕执白棋。”
看着陛下手执白棋,落下一子。
沐云歌相继落棋。
约莫半刻钟过去,沐云歌不禁在心中暗叹,陛下虽然看着憔悴,眼脑却是清明如镜,每一步棋都并无失误。
不过,她此番的目的却并非真的要与陛下对弈,而是为了催眠试探陛下的心结是否解开。
“陛下棋艺高妙,这一步棋可是难倒了云歌……”
沐云歌手执一颗黑子,故技重施,让陛下的关注度完全落在她手上的这颗棋子上。
果不其然,陛下凝盯着她手中的黑子,很快就再次被她催眠。
沐云歌如释重负,轻声开口:“陛下已经去过莲宫,玉昭仪留给陛下的东西,陛下也已经看见了,其实玉昭仪并非如陛下想的那般绝情,她的心里曾经也是有陛下的……”
她在为陛下催眠时,运用心理暗示,解开楚道行的心结。
“朕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男人沙哑的声音扬起,楚道行缓缓睁开了眼睛。
沐云歌眸光惊诧,她万万没想到,楚道行这次竟然并没有被她催眠。
“陛下……”
沐云歌脑海只闪过一个念头,她这次有口莫辩,恐怕是死定了!
楚道行锐利的鹰眸死死地盯着她:“你究竟是用的什么妖法,一次又一次地进入寡人的梦境?是戟儿授意你这么做的?”
男人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依然难掩天子威严,仅仅是凌厉的眼神就让沐云歌感觉无所遁形。
沐云歌脑子几乎连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这件事情与元戟毫无关系,都是臣妾自己的主意,他并不知情。”
这个时候,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是想要保全楚元戟。
不过,她也发现,陛下虽然眸光锐利,却并无怒色。
楚道行安静地凝着她:“如果你真的不想连累戟儿,便把你这手段一五一十的给朕说清楚,但凡有半点含糊,你们夫妻二人全都脱不了干系。”
君无戏言!
沐云歌只好如实道:“妾身并不懂得什么妖法,只是利用陛下对弈时的专注,对陛下进行了催眠……”
“你三番两次将寡人催眠,究竟又是何居心?”
楚道行并未问她是从何学来的催眠术。
沐云歌也冷静下来,雾眸凝对上陛下的眼睛,神色认真:“得知陛下围猎受了惊吓,妾身懂得一种催眠疗法,想通过催眠化解陛下的心病。”
“所以,在寡人在睡梦中,一直和寡人说话的那个人……其实是你!”
面对楚道行的质问,沐云歌沉默,算是默认了。
楚道行幽暗的眸色微惊,显然对于这件事情甚是惊讶。
他再度低沉问:“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莲宫里……藏着这些东西?”
不论楚道行对催眠这件事情有多么的匪夷所思,他确实是从睡梦中听到有人告诉自己,莲宫里藏着他想要的东西,这才得缘见到了夙儿留下的遗物。
沐云歌认真地回答:“不瞒陛下,妾身自从梦境中得知陛下的心结玉昭仪之后,便偷偷来过莲宫,或许是玉昭仪在天之灵保佑,才让妾身发现了这些物件。于是在第二次的催眠里,给了陛下暗示……”
楚道行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又是一阵沉默后,意味深长:“想来……你是真心想治好朕的心病。”
“陛下明鉴!”
沐云歌的心脏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从陛下的神色完全无法猜透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就在她惶恐难安之际,楚道行沙哑沉稳的声音再度扬起:“你确实医好了朕的心病。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沐云歌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没有听错吧?陛下刚才是在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吗?
“妾身惶恐,不敢求赏……”
她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回答。
都说君心难测,沐云歌实在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楚道行那一泓深邃的墨瞳深处,透着君王高高在上的威信:“君无戏言!朕既说了要给你赏赐,那就一定是要赏的。说吧,你想要什么?或是有什么愿望,朕都可以满足你。”
沐云歌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陛下执意,那她……要不要提出和离的请求?
可是转念再一想,好不容易能得陛下一个愿望,她若是就这样用了岂不是可惜?
和离之事,自有楚元戟亲口向陛下提起。
那她何不暂且将陛下的这个恩典收入囊中,指不定日后还真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