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歌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这个丫鬟她刚才看着就有点眼熟,细想突然忆起,曾在牡丹阁见过此人。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那丫鬟确实被沐云歌的话吓到,顿时闭了嘴,乖乖蹲在水井旁开始洗衣裳。
沐云歌这才回屋,正好看见丫鬟红桃倒了汤药,递送到向珍雁面前。
这个叫红桃的丫鬟看着面生,应该是新进府的丫鬟。
沐云歌对她印象还不错,
等了结杜氏的事情后,倒是可以让红桃这丫鬟继续留在向珍雁的身边侍候。
她正想着,向珍雁的声音传来——
“歌儿,你怎么突然就回府了?”
既不逢年也不过节,女儿突然回娘家,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沐云歌浅浅一笑,走向妇人:“我回来陪娘小住几日,娘怎么还嫌弃我了……”
向珍雁眼底都是宠溺,语气却带着斥责:“你这孩子……嫁为人妇,怎能动辄就往娘家跑?理应留在夫君身边照顾才是。”
虽然妇人心中也思念女儿,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相夫教子才是妇德。
沐云歌亲昵地挽着妇人的胳膊:“元戟这几日政事繁忙,还是他提议让我来相府陪娘小住几日,也能解解乏。”
她知道娘的性子,所以并未告诉向氏自己此次前来相府的目的。
不过等到明日,真相水落石出,妇人自会明白。
很快,玉树便随后而至。
她附在沐云歌耳边低语:“王妃猜的果然没错,杜氏教唆管家拖住了沐丞相,自己先一步离开了相府,应该是去了城西李坞家中。”
沐云歌眉眼含笑:“知道了!”
就算杜氏去了城西李坞的家中,也不可能见得到李坞。
而莫言的人,也已经早在那里等着杜氏。
向珍雁不难看出女儿眼底的笑意,忍不住好奇:“难得见你这孩子如此高兴,今儿莫非是遇上了什么喜事儿?”
一旁的玉树和向氏也极是熟络了,神秘眨眼卖了个关子:“确实是件大喜事儿,等到明日……夫人自然就知道了。”
王妃有交代,在事情还没有办成之前,绝不能对外吐露半个字的风声。
向珍雁笑了笑:“好好好!瞧你们这两个丫头神神秘秘,我就不过问了。”
转眼,便已入夜。
沐云歌和娘亲睡在一张床榻上。
空气里静悄悄,母女俩之间的气氛温馨又和谐。
沐云歌撒娇的贴靠着娘亲,俏皮地轻声道:“娘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说出来……或许很快就能实现了。”
她心中猜测,妇人最大的心愿应该是,希望十七年前的事情能沉冤昭雪,真相大白。
向珍雁轻歪着头,和女儿的脑袋靠在一起,唇角含着笑。
妇人几乎连想也没想,轻声笑道:“娘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早日为定王开枝散叶,子胥也能说门好亲事。”
当娘的,心里永远最挂念的都是儿女。
沐云歌水瞳蒙上一层浅雾。
她还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向氏,自己和定王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而且就快和离了!
显然,现在也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娘,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应该多为自己打算……”
沐云歌仔细看看娘亲,她多希望娘也能得到属于她的那份幸福。
向珍雁虽然已经四十,但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秀美温婉,气质流露出这个年纪少有的娇羞清雅。
妇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逸出一声轻叹:“只要你们兄妹俩幸福,娘就知足了。”
“只有娘幸福,我和哥哥才能幸福。”
沐云歌声音轻柔,却是意味深长。
为了帮娘沉冤昭雪,回到当家主母的位置,她早已安排了一出好戏,等到明日便能知晓。
翌日清晨,沐云歌陪着向珍雁吃完早饭,硬拽着妇人去花园里散步。
花园左边的南厢是沐睿的住处,右边紧靠着就是杜氏居住的牡丹阁。
向珍雁的杏眸划过一抹复杂,压低嗓音道:“歌儿,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牡丹阁,曾经是向氏的住处,留有太多太多的回忆。
平日里,若非万不得已,向珍雁从不会靠近此地。
就在这时,忽闻牡丹阁的院子里有怒声传来:“夫人昨夜究竟去了哪里?”
这怒吼声似出自沐睿!
向珍雁正要转向的身子,微微僵滞,缓慢回头望向牡丹阁的方向。
“好像是爹的声音,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娘,我们过去瞧瞧……”
沐云歌说话的时候,身后的手悄悄给了玉树一个手势。
她也没有给向珍雁开口拒绝的机会,拽着妇人走向牡丹阁。
向珍雁面色凝重,声音更是压得极低:“歌儿,这里不是娘该来的地方,你别再胡闹。”
“女儿正好有话要问爹,这件事情也与娘有关,娘当然要去……”
沐云歌执拗地拽着向珍雁,继续朝前走。
向氏微微怔愣,她不明白事情怎会突然扯到自己。
不过再回神,妇人还是极力想要挣脱女儿的手:“歌儿,娘还是……”
就在这时,站在院子里的沐睿已经看见了她们母女。
男人眸光收紧,苍劲五官的戾气微有收敛:“你们母女怎么来了?”
倒是沐云歌故作云淡风轻地先开口:“我与娘在花园散步,正巧听见爹的声音,于是女儿便过来问问,昨日我给爹的那个住址,爹可有找到那个叫李坞的男人?”
当听到李坞这个名字,向珍雁的身子如遭电击,脚步也停滞不前。
沐云歌挽着妇人的胳膊,自是能清楚感受到妇人的异样。
她压低嗓音轻声道:“娘放心,女儿一定会帮你洗清当年的冤屈。”
向珍雁此时才明白,女儿硬拽着她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