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林昭媛看起来,要比白贤妃年长许多,却依然风韵犹存。
秀眉水眸,尖挺的鼻尖微勾,从面相上就能感受到是位精明的主儿。
沐云歌的目光淡淡朝林昭媛望去:“林昭媛这番话要是传出去,揣摩圣意……可是大不敬。”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雾眸迸射的锋芒却不容忽视。
沐云歌不知道林昭媛为何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但她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绝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幽幽将话回了过去,就连白贤妃也不禁神色凛然,眸光一紧。
随即,白贤妃的红唇勾了勾,柔声带着圆滑:“哎哟哟,定王妃言重了,林昭媛不过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罢了。”
“是啊,开个玩笑而已。”
林昭媛嘴角抽了抽,也挤出一抹笑,脸色却不太好看。
这会儿,沐云歌也算看明白了。
白贤妃和林昭媛这是一唱一和。
缓缓,沐云歌眼底的锐芒也在瞬间收起。
她亦眉眼含笑,扮猪吃老虎的乖巧模样:“臣妾刚才说的也是玩笑话,贤妃娘娘和林昭媛莫要紧张才是。”
就连坐在沐云歌身边的沐如雪,看到这一段情节,也不由感到惊诧,同时又暗自怄气。
让她惊诧的是,沐云歌面对白贤妃和林昭媛的双面夹击,竟然能够轻轻松松地应付过去。
更让沐如雪生气的是,各宫妃嫔对她视若无睹,还故意时刻提醒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太子妃的身份。
白贤妃似也没有料到,定王妃如此牙尖嘴利,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
于是,她话锋一转,继续回到为太后筹办寿辰的事情上——
“离太后寿辰只剩下半个月,御膳房的菜品本宫已经定下,现在只等陛下过目了……”
提起陛下的时候,白贤妃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了沐云歌的身上:“定王妃今日可是去过建章宫?”
沐云歌这会儿也清楚意识到,白贤妃今日打着为太后筹办寿辰的旗号将自己请到常宁宫,果然别有用心。
绕来绕去,终究还是绕到了陛下的身上。
其实,沐云歌暗自琢磨正好猜到这儿。
看来她今日去过建章宫的事情,白贤妃已经知道了。
直接差人到德阳宫将沐云歌请来,目的就是打探陛下的消息。
沐云歌如实道:“是的,臣妾今日随元戟前去建章宫给陛下请过安,还陪着陛下对弈了一局。”
据她所知,陛下这几日不仅不见文武大臣,后宫的妃嫔娘娘们,也一概不见。
而且,陛下盛怒之下刚刚废除了太子。
在这个节骨眼,宫内宫外必定都是暗潮涌动。
这会儿,沐云歌的脑海里直觉闪现出一道白白胖胖的身形。
她突然明白过来,白贤妃今日这一出,目的其实是在帮自己的亲哥哥白旭琨打探消息!
白旭琨是只老狐狸,宫内宫外都有他的势力,当初沐云歌找他联手时,就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沐云歌脑子骨碌碌地转,眉眼却无波澜,异常平静。
再加上她有轻纱掩面,白贤妃也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
白贤妃听闻定王妃陪陛下对弈一局,微有惊诧。
不过,她也知道陛下最爱下棋,沐云歌的话听起来不像说谎。
那也就意味着,陛下身体无恙?
白贤妃也是精明的人,试探完沐云歌,故意转了话题:“听说宁王妃和宁王很快就要搬去十王宅了?”
想当初,她与顾皇后分是达成了共识,要将自家侄女白姜荷许给楚元德,没想到相府的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来了一招生米煮成熟饭,让尝了腥的楚元德对她念念不忘。
最终皇后娘娘还是拗不过儿子,只能让皇上为楚元德和沐如雪指婚。
顾皇后出尔反尔,不仅扫了白家颜面,也狠狠打了白贤妃的脸面。
白贤妃对此耿耿于怀,今日难得的机会,沐如雪自己送上门来,她自是不会客气。
一番话问得不痛不痒。
却让沐如雪的脸色刹那间,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沐如雪当然知道白贤妃是故意的,她也不愿轻易输了气势。
更何况,她身边还坐着沐云歌。
她轻扬起下巴,摆出太子妃的清高冷傲:“元德这次是被人陷害,母后也正在追查此事,只要等到水落石出,父皇自会还元德一个公道。臣妾不知贤妃娘娘是从何处听来的传闻,但我和元德会不会搬出东宫,现在还不一定呢!”
沐如雪当初为了嫁给太子,不惜背叛闺蜜,对亲姐下毒手。
现在她绝不甘心让这些人反过来看自己的笑话。
不论怎么说,楚元德都是嫡出的皇子,有皇后娘娘和西北王做靠山,不可能会让人践踩在脚底。
瞬间,常宁殿变得安静无声。
白贤妃眯眯眼,杏眸的狭缝闪过惊愕,沉寂过后扬起一丝冷笑。
“其实……宁王妃搬去十王宅也没什么不好,和定王妃住得近了,两姐妹平日里也能有个照应,总好过在宫里被人呼来唤去,当婢子一样使唤的好……”
白贤妃的语速很慢,嘴角挂着笑,语气里暗藏着冷嘲热讽。
一个小丫头也想狐假虎威,仗着皇后的势在她面前摆架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偏要一针见血,让沐如雪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别给了几分颜色就灿烂了。
各宫妃嫔也都笑了起来,丝毫不给沐如雪面子。
沐云歌突然起身:“臣妾突然想起来,要去慈心宫给皇奶奶请安,就不陪各位娘娘喝茶了。”
不管白贤妃究竟是想打沐如雪的脸,还是打皇后娘娘的脸,她都不想掺和。
她既是说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自是没人再敢挽留。
沐云歌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便头也不回了出了常宁殿。
她和丫鬟玉树正朝外走,忽闻身后有脚步声跟了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沐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