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 景安城的紫荆花开的好,一簇簇如霞似彩。
沈长林及沈玉寿,并贺青山并没有被影响心情, 三人依旧天天逛景安城, 除了解这座城市的风俗人情,也陆续为亲朋购置好了礼物。
接下来,也该为自己买点东西了,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去书肆。
虽然现在有了印刷术,但印制书的造价还是极高昂的。
沈长林和沈玉寿的书大部分是自己抄写, 只有小部分是印刷册。
并且永清县书局的书本种类十分有限,远不如景安城的花样繁多,在这里经史典籍、专业百科、话本小说等应有尽有,印刷精美, 校对齐整,质量属实上乘。
就是价钱有些贵。
不过,为读书而投资,三位都觉这钱花的值。
贺青山买了本狄公案,沈长林买了净砚斋读书笔记, 净砚先生是大乾朝的一位在世大儒,这本书收录了他的一些杂文及诗篇,沈长林觉得书中的一些道理和感悟,还有学习思考的方法十分有借鉴意义,这才买下。
沈玉寿看上了一套水经注,里面收录了大乾朝从南至北广阔的水脉,并记录了沿途的风俗历史植被等,只是全书共数十册,就是将他们三人的荷包掏干净也买不起, 因此只要了有关景川府的其中一册。
临走出书肆前,沈长林又看上了齐民要术,这是本包罗万象,含有有农林牧渔等相关的生产知识。
沈长林动心不已,看书后他可以运动书中知识,提高家中的农业生产力,其次,自己也增长了见识,今后若要为官,五谷不分定然是不行的。
齐民要术全书有十册,售价五两银子,不仅价格高昂,重量还不轻,带着这十卷书回去,够呛。
但他真的很想要。
“玉寿,你看这书中内容多全面。”
沈玉寿瞬间明白了小兄弟的意思“行,买吧,再说这书我也可以看。”
谁叫他是兄长呢,就该照顾弟弟的心愿,但在看向全套水经注的时候,他的眼里还是充满了渴望,呜呜,也很想要一整套,但全套几十册太多了。
沈长林拍了拍胸脯“玉寿,下次我帮你想办法。”
看着他们兄友弟恭,贺青山酸了一把,为什么他没有亲兄弟,为什么。
真想让阿娘给他生个小弟弟。
在学子考完放松的这段日子里,知府衙门内部,却一直在紧张的评卷中。
近千分的答卷,由各学官主导,同知监督,各房各司的官员辅助,三日后便初筛出了一百余分试卷,接着,由同知和学政并通判等人再行斟酌,粗略的将一百分答卷排名,分上中下三册,呈给知府大人翻看,最终由知府决定排名。
三册试卷中,除知府大人特别不喜抽出筛掉的以外,其余的都能过关参加院试。
宋槐程直到日暮十分才抽出空来看卷册,身旁清瘦脸的幕僚也一同翻阅,越看,宋槐程的眉毛就拧的越紧。
经过筛选的考卷,其学识自然不薄,因此答卷普遍小有文采,诗文贺表书写的颇有些韵味,但是惊艳嘛,也远远谈不上,至于杂文八股,立意中正,用词典雅稳妥,略有几分浅见,但和诗文贺表一样,都是泛泛之才,中庸之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幕降临,屋里点起灯来,蜡烛燃了一支又一支,不知过去多久,宋槐程终于粗略的将卷子全阅一遍。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场官员皆沉默不言,看得出来知府大人对这次考试的卷子十分不满,且近日衙门里事务繁杂,宋知府忙的嘴角起了燎泡,此刻火气正旺,因此谁也不敢开口做触霉头的第一人。
良久,有一小官捧了另一册合三十份的卷子上来“这是我等意见不和,抽在一旁,等知府大人评断。”
宋槐程接过细看起来,这份卷子主要是立意偏颇的,甚至有大骂朝政的狂生,宋槐程看的火大,复又看下一份。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以螽斯自喻,要将理念化作万千银辉,传承千秋万代,哈哈哈哈”
在场诸人忍俊不禁,同样也笑起来。
容学官道“此人太狂妄,他写的那篇八股文,更叫人发笑,立意全偏,可惜了好文采。”
宋槐程低头去看八股文,题目是“德不孤,必有邻”,而这位学子选择的角度,是世人皆想要德才兼备追随者众,甚至不惜假装有德,接着抨击了沽名钓誉之徒,表里不一之辈,用词还十分辛辣不留情面。
将来若做了官,必是舌战群儒的高手。
宋槐程将那份卷子抽出,递给幕僚看“如何”
“试贴经一字未错,诗赋韵律和谐,用典精准,杂文立意也算深刻”说罢蹙了蹙眉,“毛躁了些,不过”
“这倒是啊。”
这一晚,衙门里的灯烛彻夜未熄,众位官员并知府幕僚等人,熬到了天色蒙蒙亮,最终太阳升起,直到日中,排名才彻底定下来。
“呼”
诸人长舒一口气,终于尘埃落定。
四月十五,是府试放榜之日,安逸多日的学子们,终于又到夜不能寐的时候了。
贺青山已搬来和沈家兄弟同住,床上睡不下,他便在床边搭了个地铺,也睡得极香甜。
前一晚三人索性没睡,一起读那册狄公案,你一段我一段,还探讨剧情,十分快活。
不知不觉天要亮了。
顾北安雇佣的马车到了门前,要带诸学子去衙门口看成绩,三人这才活动酸疼的胳膊腿脚,用清水简单的洗漱后,坐上了马车。
车夫马鞭一甩,车轮咕咕转动,向衙门进发。
“长林,我觉得我这回肯定考不上了。”贺青山紧张的手脚冒汗,“哎,那些题答的都不好。”
“不一定,待会就出结果了,你深呼吸。”沈长林安慰道。